体育馆内的空气像被压缩的海绵,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上半场结束哨音响起时,记分牌上的数字让所有人大跌眼镜——58:47,翔阳领先。
藤真弯腰撑着膝盖,汗水顺着脖颈流进球衣,他抬头看向海南半场,正对上牧绅一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了开场时的轻视,只剩淬火般的锐利,像在说“好戏才刚开始”。
中场休息的更衣室里,翔阳队员们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花形透的膝盖贴了块新的肌效贴,长谷川的肩膀被队友按揉着。
藤真拧开矿泉水瓶,猛灌了两口,水流顺着下巴淌到胸口:“下半场他们会疯抢篮板,注意卡位。”他的声音有点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下半场的哨音像一道惊雷。
海南的进攻突然提速,牧绅一像解开了缰绳的野马,持球突破时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第三次交锋时,他硬生生撞开咏野的防守,眼看就要上篮,藤真从斜后方扑来,不是伸手断球,而是用身体挡住他的上篮路线。
两人在空中撞在一起,牧绅一落地时踉跄半步,藤真却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一声闷响让观众席倒抽冷气。
“没事吧?”花形透伸手要拉他,藤真却己经撑着地板站起来,拍了拍球衣上的灰:“继续。”
接下来的十分钟,成了藤真与牧绅一的角力场。
牧绅一用推土机似的突破撕开防线,藤真就用鬼魅的传球撕开海南的联防;
牧绅一助攻清田完成快攻暴扣,藤真就立刻回敬一记压哨三分;
当牧绅一在篮下隔着花形完成打板,藤真转头就在三分线外迎着武藤正的防守投进空心球。
两人像两把互相研磨的刀,每一次碰撞都迸出火花,记分牌上的数字交替上升,但差距在不断缩小。
因为翔阳的体力终究撑不住了。
咏野的跑动渐渐迟缓,长谷川的投篮开始偏出,花形透在篮下的卡位越来越吃力。
海南抓住机会,用一波12:2的攻势反超比分。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钟时,78:76,海南领先。
最后30秒,翔阳球权。
藤真持球站在三分线外,汗水模糊了视线。
他能听到观众席的呐喊,能感觉到队友们的目光,更能看到眼前的防守者——牧绅一。
他双臂张开,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
“翔阳要完了。”后排有人叹气。
藤真突然笑了。
不是平日的温和笑意,而是带着点孤注一掷的狠劲。
他运球,胯下,背后,连续的变向让牧绅一的重心微微晃动。
就在这刹那,他猛地向左侧突破,牧绅一立刻横移封堵,两人的肩膀再次相撞。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藤真要强行突破时,他却突然一个急停,身体向后微微一仰,右手高高扬起——
是三分!
篮球脱手的瞬间,藤真感觉手腕传来一阵脱力的酸麻。
他看着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那道弧线像被拉长的时间,慢得让人窒息。
牧绅一几乎是凭着本能起跳封盖,指尖擦过球的边缘,改变了那道完美的轨迹。
篮球撞在篮筐前沿,弹起,在空中转了两圈,又重重砸在篮圈上。
“嘀——”
终场哨音响起。
篮球还在篮圈上摇晃,像个悬而未决的问号。
体育馆里静得能听到心跳声。
藤真站在原地,看着那篮球最终从篮圈旁滚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78:76,海南胜。
牧绅一喘着气,走到藤真面前。
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两人身上,一个是胜者的疲惫,一个是败者的平静。
“打得不错。”牧绅一的声音很沉。
藤真没接话,他抬头看向记分牌,又转头看向队友们——花形透扶着膝盖,长谷川抹了把脸,咏野蹲在地上,却没人哭。
他们输了,却好像赢了什么。
看台上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比任何一场胜利都要热烈。
藤真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眼角的红痕混着汗水滑落,滴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也许这就是篮球吧。
不是所有坚持都有结果,但总有一些坚持,能让结果变得不那么重要。
终场哨音的余韵还没散尽,观众席上的议论声己经像潮水般涌了起来。
“我的天,翔阳这球打得太精彩了!”有人攥着喝空的矿泉水瓶,声音里还带着激动的颤音。
“藤真最后那个三分要是进了……”旁边的人咂咂嘴,没再说下去,眼里却满是遗憾。
“可惜归可惜,海南还是赢了。”有人叹气,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两天后陵南对绿风,那才是重头戏吧?”
“可不是!现在海南己经稳了,剩下那张全国大赛门票,就得看这俩队死磕了!”
“陵南最近状态太猛了,顾烬更是无解的存在。”
“绿风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输给海南那场本就憋屈,这次碰上陵南,肯定得拿出真本事。”
议论声里,有人开始翻出赛程表拍照,有人己经在讨论两天后的观赛路线,连过道里的观众都放慢了脚步,三三两两地争论着胜负——陵南的快攻与绿风的阵地战,顾烬的全能与绿风核心的突破,成了所有人嘴里绕不开的话题。
而当晚的绿风体育馆,气氛却像被冰镇过一般凝重。
战术室里,白板上还贴着陵南队的球员资料,顾烬的照片被红笔圈了一圈又一圈。
绿风教练站在白板前,手里的马克笔在桌面上敲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队员们的心上。
“翔阳输了。”教练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这意味着,两天后和陵南的比赛,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抬手指向白板上的积分表,绿风的名字后面,赫然是一胜一负的战绩。
“赢了,我们就还有机会能拿到全国大赛的门票;
输了,这个赛季就到此为止。”
教练的目光扫过每个队员的脸,“翔阳今天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就算没了晋级希望,也能打出自己的篮球。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还有希望,有必须赢下来的理由。”
角落里,绿风的王牌球员迈克·冲田攥紧了拳头。
他想起上次和海南比赛时的不甘,想起队友们在更衣室里沉默的背影,还有,那个人是顾烬,他决不能输!
而且教练刚才说了这是“唯一的机会”。
“限制陵南的内线,限制樱木的篮板和鱼住的篮下也是重点。”教练开始在白板上画战术,“他们的整体快攻很凶,我们必须放慢节奏,用阵地战打成功率。还有顾烬……”他顿了顿,指尖点在顾烬的照片上,“这个人,不能让他轻易拿到球。”
队员们没人说话,只是用力点头。
汗水顺着他们的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那是和翔阳队员相似的倔强,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心。
两天后的那场对决,像一块悬在头顶的巨石,沉甸甸地压着每个人的神经,却也点燃了他们眼里最后的火焰。
“都打起精神来。”教练收起马克笔笔,声音里多了几分狠劲,“这一战,要么生,要么死。”
房间里响起整齐的应答声,震得窗户玻璃微微发颤。
所有人都知道,两天后的体育馆里,必将是一场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