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内,最后一声哨音划破空气,尖锐中带着几分落寞的意味。
记分牌上的数字清晰地定格在102:89——绿风高中战胜翔阳。
场边稀疏地响起一阵掌声,却远不如前几场比赛那般热烈。
绿风队员们站在场上,球衣早己被汗水浸透,脸上却不见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紧绷后的疲惫。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像被风吹动的落叶,零零散散地飘过来。
“绿风确实厉害啊,这进攻火力,放眼神奈川也是顶尖的。”
有人感慨着,目光扫过绿风队员们依旧挺拔的身影。
“可不是嘛!”旁边立刻有人接话,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上回跟海南那场,要不是海南耍了些不上台面的小阴招,绿风怎么会输?”
这话刚落,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说得再厉害又有什么用?我看他们这次悬了,全国大赛的门票怕是摸不着了。”
“怎么就悬了?”
“你傻啊?他们己经输给海南一场了。”那人压低声音,“他们接下来要碰陵南!就陵南那状态,顾烬跟开了挂似的,绿风拿什么拼?”
“那可不一定!”立刻有绿风的支持者反驳,“绿风的整体实力摆在那儿,未必没有胜算!”
“陵南最强!”
“绿风才强!”
“陵南无敌!”
争执声渐渐拔高,像两拨即将碰撞的浪头,在观众席里翻涌。
而场中央的翔阳队员们,早己没了心思去听这些喧嚣。
两场败绩,像两把重锤,彻底砸碎了他们的全国大赛之梦。
藤真健司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
他平日里总是带着从容笑意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苍白。
一滴泪水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砸在胸前的球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想抬手擦掉,却发现手臂重得抬不起来。
花形透摘下眼镜,用球衣袖口胡乱抹着眼睛,可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抹越多。
他眼睛通红,平日里温和的眼神被浓重的失落淹没,连带着声音都哽咽得不成样子:“对不起……是我没防好……”
长谷川一志背对着观众,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少年人最纯粹的不甘。
咏野智章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哭声又急又响,像是要把满心的委屈都倾泻出来。
其他队员们或站或坐,没人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在球场上回荡。
那些曾经被汗水浸透的训练时光,那些赛前互相鼓劲的誓言,那些对全国大赛的憧憬,此刻都成了扎在心上的刺。
绿风队员走过翔阳身边时,脚步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他们赢了比赛,却没人敢露出轻视的神色,这是一支值得尊重的球队!
谁都看得出,这支曾经的强队,此刻正经历着怎样的心碎。
看台上的争论还在继续,有人说绿风还有机会,有人笃定陵南会碾压。
可只有绿风队员自己知道,前路早己布满荆棘。
无论最终能否跨过陵南这道坎,他们都必须咬着牙走下去——不为别的,只为对得起自己身上这件球衣,对得起那些为他们呐喊的声音。
……
六月二十七日,上午九点
体育馆的金属门刚拉开一条缝,热浪就裹挟着人声涌了进来。
今天的观众席比以往更甚,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谁都想看看,己经两连败出局的翔阳,要怎么面对一败的海南。
只要海南拿下这一场,就可以进入全国大赛了!
“翔阳今天的比赛己经没有意义了。”后排有人嗑着瓜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就是,翔阳今年的第西名是稳了!”
旁边的人跟着点头,目光扫过场边正在热身的翔阳队员。
议论声像细密的针,扎在空气里。
但场上的翔阳队员,却像是听不见。
藤真站在篮下,指尖捏着篮球,反复做着简单的低手挑篮。
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水痕。
他的眼神很亮,亮得像淬了火,前几天还泛红的眼角此刻只剩下平静的锐利——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花形透推了推重新戴好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落在篮筐上,每一次卡位、转身都带着平日里三倍的力道。
长谷川和咏野不再是哭丧着脸的模样,两人撞了撞肩膀,抬手击掌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
没人知道,几天前傍晚的翔阳体育馆里,这些少年是怎么把泪水咽回去的。
藤真只说了一句话:“打海南,不是为了晋级,是为了我们自己。”
是啊,为了自己。
翔阳这几年的战术板上,画得最多的永远是海南的站位;
训练赛里,总有队员模仿牧绅一的突破、海南的快攻。
他们被陵南压制过,被绿风冲垮过,那些失利里藏着的,是为了针对海南而刻意磨掉的灵活性,是为了对抗海南而练得过于笨重的联防——可这些“缺点”,今天恰恰成了最锋利的刀。
裁判吹哨时,藤真弯腰系紧鞋带,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起身的瞬间,他朝队友们看过去,没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五个拳头在空中撞在一起,发出闷响。
“嘟——”
比赛开始。
跳球的瞬间,花形透的指尖比高砂一马高了半寸,篮球被拨向藤真的方向。
藤真接球的刹那,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推进,而是侧身倚住前来防守的清田,一个背转身护住球,手腕轻抖,将球送到了底线的长谷川手里。
长谷川接球就投,篮球带着旋转划过弧线,“唰”地穿网而过。
2:0。
观众席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掌声。
海南的进攻回合,牧绅一像坦克般碾进禁区,却被突然协防的藤真和咏野结结实实地挡在身前。
这一挡带着股寸土不让的蛮横,牧绅一的上篮偏出篮筐,高野抢下篮板,甩给快下的藤真。
藤真持球狂奔,清田信长从斜后方追来,伸手就要掏球。
藤真却突然一个急停,脚下像生了根,右手将球往身后一拉,避开掏抢的同时,左手顺势接过,手腕轻挑——又是一记轻巧的上篮。
4:0。
场边的高头教练皱起了眉,手里的战术板敲了敲掌心。
接下来的三分钟,成了谁都没想到的焦灼。
翔阳的联防像突然焊死的铁网,每一个缝隙都被填满。
牧绅一的突破第一次显得吃力,清田的快攻被长谷川死死缠住,武藤正的空位投篮竟被花形透从斜后方盖掉。
而翔阳的进攻端,藤真的传球像长了眼睛,总能找到最刁钻的角度,花形的低位单打稳得不像话,连平日里不准的咏野都投进了两记三分。
计时器的数字跳到3:00时,记分牌上的数字赫然停在——
25:15。
体育馆里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哗。
高头教练猛地站起身,眉头拧成了疙瘩。
藤真站在场上,微微喘着气,抬手抹了把汗。
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脸上,那双眼眸里,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炽热。
他看向海南休息区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