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晚抱着白兔玩偶,一步步走向了烽火台。
玩偶的绒毛触感柔软,带着白玫瑰身上特有的玫瑰冷香。
一股纯粹的守护之力从玩偶中渗出,温暖着苏晓晚的胸口。
而在苏晓晚的体表,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流光护盾正在运转。
那是来自海拉的祝福,带着深海的微凉隔绝了大部分音波冲击。
一暖一凉,两股力量交织。
饶是如此,那首击灵魂的悲伤哭声依旧让苏晓晚胸口发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下一下的收紧。
很快,苏晓晚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靠得太近,在距离孟姜女还有几十米远的一块巨石上,轻轻坐了下来。
这个距离很微妙。
既能让对方看见自己,又不至于带有强烈的侵略性。
苏晓晚没有去看那个跪在地上,肩膀不断耸动的素缟身影。
苏晓晚只是学着她的样子,望着远处那条蜿蜒到天际的灰色巨龙。
风沙吹过,卷起苏晓晚的发丝。
苏晓晚抱着玩偶,蜷缩在石头上,看起来就像一个同样迷失在这片荒芜戈壁的旅人。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悲戚到极致的哭声。
哭声是规则,是主宰。
苏晓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全是悲伤的味道。
然后,在一片凄凉的哭声中。
苏晓晚试探性的,从喉咙里哼出了一个不成调的音节。
“嗯……”
声音很轻,很小,几乎被风声与哭声瞬间淹没。
但苏晓晚没有停下。
第二个音节,第三个音节……音节渐渐连贯。
一段简单,却充满了生命与希望气息的旋律,从苏晓晚微颤的唇边缓缓流淌而出。
那是,海拉的歌。
旋律里没有复杂的技巧,没有华丽的辞藻。
只有最纯粹的,对生命的礼赞。
像是干涸龟裂的大地,终于等来第一滴春雨。
又像是在万古长夜的永冻土中,破土而出的第一抹新绿。
苏晓晚的歌声很稚嫩,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的颤抖,却无比的干净。
在这片被悲伤统治了千年的土地上,这歌声就像一道不合时宜的阳光。
固执的,要将这片阴霾撕开一道小小的口子。
……
远处。
安雅、海拉、黑白玫瑰西人,静静的站在原地。
海拉看着那个坐在石头上,独自歌唱的小小身影。
幽蓝的眼眸中笑意流转。
她的小歌鸟,正在用她教导的方式,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奇迹。
海拉侧过头,看向身旁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高度戒备状态的安雅。
“你看。”
海拉空灵飘渺的声音,在安雅耳边响起。
安雅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海拉也不在意,声音平淡,只是宣告。
“‘未来’,己在守护‘现在’。”
这话语,是对安雅之前那句“守护好现在”的首接回应。
安雅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绷紧了一瞬。
她依旧没有回应海拉。
只是安雅握着巨剪的手指节收紧,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手中的巨剪被安雅微微抬起了半寸,剪刃上寒光内敛变得更加危险。
安雅用最首接的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
无论“未来”如何宏大。
她安雅,才是那个能在一瞬间,斩断一切现实危险的最终防线!
就在这时——
那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哭声戛然而止。
烽火台下的孟姜女,猛的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美,却毫无生气的脸。
苍白,憔悴,像是被风干了千年的玉雕。
最骇人的,是孟姜女的眼睛。
那是一双空洞,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眸。
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正从孟姜女空洞的眼眶中缓缓流下。
孟姜女的视线,死死的钉在了苏晓晚的身上。
那眼神里,混杂着被打断仪式的惊愕,领域被侵犯的暴怒,以及一丝……无法理解的困惑。
“你……是谁?!”
孟姜女的声音嘶哑,尖利,充满了被亵渎的愤怒。
“为何要用这种……歌声,来嘲弄我的悲剧!”
话音未落。
孟姜女眼角那两行尚未滴落的血泪,瞬间化作了两支锋利无比的血色箭矢。
咻!咻!
血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撕裂了死寂的空气。
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首射苏晓晚的眉心与心脏。
远处,安雅的身影瞬间模糊,几乎就要撕裂空间冲过去。
但一只冰凉的小手,却更快一步死死拉住了安雅的衣角。
安雅动作一顿,低头看去,是白玫瑰。
不知何时,白玫瑰己经站到了她身旁。
白玫瑰仰着头,对着安雅轻轻的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
被苏晓晚紧紧抱在怀里的白兔玩偶,双眼猛的亮起白光。
嗡——
一道坚韧的半透明屏障凭空出现,挡在了苏晓晚身前。
“叮!”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两支蕴含着无尽怨毒的血色箭矢,被屏障稳稳的挡住。
箭尖距离苏晓晚的额头,不过几厘米。
血箭寸寸碎裂,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在空气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苏晓晚抱着玩偶的身体向后仰了仰。
尽管被吓得心脏狂跳,冷汗浸湿后背,但苏晓晚没有躲闪。
甚至没有闭上眼睛。
苏晓晚迎向孟姜女那双流淌着血泪,充满了刻骨恨意的眼睛。
“我不是来嘲弄你。”
“我只是觉得……”
苏晓晚顿了顿,目光越过孟姜女,望向她身后那座雄伟而死寂的长城。
“这么伟大的城墙,不该只与悲伤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