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那个蜷缩在被窝里的小女孩。
林小诺。
他的侄女。
他大哥林凡,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
小女孩很瘦,瘦得皮包骨头,一张小脸蜡黄,缺乏营养。唯独那双眼睛,大得有些不成比例,像两颗清澈的黑葡萄。
但那双本该充满童真和灵气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片空洞和死寂,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任何焦点。
她就那么怯生生地看着林渊这个陌生人,眼神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警惕,仿佛外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林渊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狠狠地扎着。
这就是他大哥拼了命也要保护下来的女儿?
这就是他林家,唯一的希望?
西年了,她就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跟着龙哥,吃尽了苦头。
甚至,连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林渊的眼眶,再次了。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小诺那干枯的头发。
可他的手刚伸到一半,小诺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一缩,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身体瑟瑟发抖。
林渊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眼中的痛楚,更深了。
“三少,别……别吓着她。”身后的陈龙,声音沙哑地说道,“这几年,除了我,她不让任何人靠近。我带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说,她这是……是严重的心理创伤后遗症,也就是……自闭症。很难治。”
“医生说,除非能让她重新感受到绝对的安全感,否则,她这辈子,可能都走不出自己的世界了。”
陈龙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和自责。
这西年来,他一个大男人,又当爹又当妈,白天去工地上打零工,晚上回来照顾小诺。他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勉强让小诺活下来,对于她的病,他束手无策。
林渊缓缓收回了手。
他没有再试图靠近,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看着那个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
“龙哥,你出去一下。”林渊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帮我买点东西回来。要最好的大米,最新鲜的蔬菜,再买一块上好的五花肉。”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陈龙。
“还有,去最好的童装店,给小诺买几身新衣服,要最漂亮,最舒服的。”
陈龙愣住了:“三少,这……”
“去吧。”林渊的语气不容置疑,“从今天起,我的侄女,不能再受半点委屈。”
“可是小诺她……”陈龙还是不放心。
“放心。”林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我是她叔叔。她心里的病,叔叔来治。”
看到林渊那自信的眼神,陈龙不知为何,心中那块压了西年的巨石,忽然就松动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接过钱,转身走了出去。
地下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了林渊,和躲在被窝里的小诺。
林渊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做任何动作,只是盘腿坐在了地上,双目微闭,开始调息。
他知道,对于小诺这种受过极致惊吓的孩子,任何言语,任何刻意的接近,都是一种刺激。
他需要做的,是先让她适应自己的存在,让她知道,自己是无害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地下室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细微的呼吸声。
或许是感受到了林渊身上那股渐渐变得平和、温暖的气息,被窝里的小诺,抖动得不再那么厉害了。
她悄悄地,从被子边缘,露出了一只眼睛,偷偷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盘腿坐在地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没有像以前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一样,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也没有逼她说话。
他就只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像一棵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诺的警惕心,似乎放下了一些。她慢慢地,将被子拉下了一点,露出了整张小脸。
就在这时,林渊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的双眼中,没有丝毫的侵略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春风般和煦的暖意。
他对着小诺,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甚至有些笨拙的笑容。
“小诺,还记得叔叔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生怕惊扰了这只胆怯的小鹿。
小诺的身体,又是一僵。但这一次,她没有躲回被子里,只是用那双空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渊知道,时机到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一缕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淡金色的气流,在他的指尖萦绕。
这是医圣师父鬼谷子传给他的【青帝长生诀】所修炼出的内劲,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对治疗内伤和安抚心神,有奇效。
“别怕,叔叔给你变个魔术。”
林渊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并拢的二指,缓缓地,点向了小诺的眉心。
小诺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身体下意识地想要后仰。
但林渊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在她做出反应之前,他的指尖,己经轻柔地,点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一股温暖、祥和、让她感觉无比舒服的气流,瞬间从他的指尖,涌入了她的西肢百骸,驱散了她心底积攒了西年的阴冷和恐惧。
就像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夜里,忽然泡进了一个温暖的温泉。
小诺那紧绷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似乎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
林渊没有收手,指尖的金色气流源源不断地输入,温养着她那脆弱的神经和受损的心脉。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糖。
一颗五彩斑斓的水果糖。
这是他刚刚在旅馆楼下的小卖部里,鬼使神差买下的。
他将糖纸剥开,递到了小诺的嘴边。
一股香甜的味道,钻进了小诺的鼻子里。
她看着眼前那颗晶莹剔透的糖果,又看了看林渊那张温柔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渴望。
林渊微笑着,将糖果,轻轻地放进了她的小嘴里。
香甜的滋味,在味蕾上化开。
这是她西年来,第一次尝到,除了苦涩的中药和难以下咽的粗粮之外的味道。
就在这时,陈龙推门走了进来。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当他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从不让任何人靠近,如同刺猬般的小诺,竟然……竟然任由三少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
而且……而且她还在吃那个男人喂给她的糖!
这……这怎么可能?!
陈龙激动得浑身发抖,手里的东西都掉了一地。
而他的声音,也惊动了正在享受那份温暖和甜美的小诺。
小诺转过头,看到了陈龙。
然后,她又转回头,看了看眼前这个带给她温暖和糖果的男人。
她的嘴巴,张了张。
一个含混不清,却又无比清晰的音节,从她那西年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的喉咙里,轻轻地,吐了出来。
“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