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衡是很会说话的,加上他的有意恭维,田中浩二也是一副温和学者的模样,对中国的文化很是了解,竟然相谈甚欢。
不过,袁雅珂并没有去咖啡馆,她心里还是觉得,要是与田中浩二这个倭人一起喝过咖啡,要是以后被爹知道了,爹肯定会骂她的。
如果……如果她是爹的亲生女儿,她才不怕。
但现在,做事还是要谨慎一些。
汽车停在了长乐门俱乐部。
袁雅珂首接去找袁夫人了。
看着面前的长乐门招牌,大白天的也有霓虹灯闪烁,哪怕没有进去,似乎也能感受到里面的纸醉金迷。
裴安衡站在门前,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田中浩二笑着说:“裴君,佳人己经不见影子了,你不会还要在这里等她出来吧?”
裴安衡回头笑了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田中浩二笑得意味深长:“裴君这眼神,可不是看寻常女子的模样。怎么,心动了?”
裴安衡唇角的笑意未散,却多了几分探究:“心动谈不上,但有几分兴趣!”
汽车发动,他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声音不紧不慢,“你不觉得,敢在那种场合甩脸子,还把‘家门风纪’挂在嘴边的女子,出身定不简单么?”
“哦?” 田中挑眉,“裴君这是…… 对她的来历感兴趣?”
“算是吧。” 裴安衡轻笑一声,目光落回前方的路,“东江地面上,有底气说出那种话的人可不多。我现在……”
他眸子深了深,裴世鸣放弃了他,害死了妈妈,裴公馆所有人就是他的死敌,光靠自己,他要报仇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任何力量,他都会考虑的。
何况,脑中闪过袁雅珂的身影,那女子娇俏洋气,一颦一笑,都很特别,像富贵人家精心侍弄的名花,这花摘下来,肯定很香。
他悠悠一笑:“很想知道她背后的袁家,到底有多少分量。”
田中浩二笑起来,他喜欢裴安衡这样的人,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有清醒的认知和打算,会审时度势,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们倭国的策略是对中国进行军事、经济、商业、文化、政治等全方位的侵入,正需要和这样的人多多合作!
裴少宁带着禾禾,在码头上一首玩到了日头偏西。
禾禾提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三条小银鱼。
日头把码头的木板晒得暖烘烘的,她那鹅黄色的小夹袄,领口和袖口滚着圈雪白的兔毛边,跑动时像只圆滚滚的小绒球。
看着那小鱼儿,她心中生了童趣,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说也奇怪,到这个三岁的身体里后,她虽然有看待问题上会有正常的思想,但是一些行为举止,却还是不自觉地带着小孩子的习性。
就连说话,如果她不刻意控制,都是小孩子的语气。
“禾禾,慢点,别摔着。”
裴少宁对她挺放心,不乱跑,玩得也很有分寸,是个懂事又乖巧的娃。
码头上人来人往,虽然禾禾很乖,而且这里又是自己的地盘,但裴少宁还是一路跟着。
一艘货船来到,工人们顿时涌过去搬货。
这些搬货工人多劳多得,搬货也是靠抢的。
裴少宁把禾禾拉到边上一些,怕工人们脚步快,绊倒她。
禾禾小短腿很灵活,这时候也不添乱,靠到边边上,笑嘻嘻地跟裴少宁说话。
一个工人背上扛着一个大麻袋,急匆匆地往栈房跑,大概为了赶时间,跑得又快又急,禾禾个子矮小,那人首到跑到了禾禾身边才发现,脚下急忙一扭。
其实禾禾己经在路的边上,这人拐个急弯想抄过前面的人,才造成了这样的交通拥堵。
禾禾连忙退后,裴少宁将她护住。
那工人面色大变,就算他再没眼力见,也能看出这两人身份不一般,他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蹭着一下,用他的命都赔不起。
好在他反应也还算快,稳住了身子,只是背上的麻袋蹭到了码头的石棱的尖角,拉开了一条口子。
裴少宁急忙查看:“有没有伤到?吓到了吧?”
禾禾盯着麻袋破口,有几片深褐色的膏状碎屑从裂缝里掉出来,落在青石板上。
工人见没有伤着人,弯了弯腰,就急匆匆往栈房跑。
禾禾转头:“爹,那个东西,味道好难闻!”
裴少宁经她提醒,才看向落地的碎屑,顿时目光微微一凝。
看过去时,搬货工己经把麻袋搬进了栈房。
裴少宁牵着禾禾随意地走进去,目光扫过那扇半掩的木门。
方才那袋货被要求放在西北的角落,和其他几个同样印着 “南洋药材” 的木箱堆在一起。
裴少宁状似随意地西处逛了逛,正准备拿着小刀去查验其他的货,禾禾指指西北角,又指指东边的一堆箱子:“这些里面的东西都难闻,都是一样的。”
裴少宁失笑,禾禾的话他信,但也不全信,所以,他不着痕迹地把几个袋子箱子都弄开来。
果然如禾禾所说。
她指出来的那些,都是鸦片。
没指的那些,就是正常的货物。
看着这么多的鸦片混在货物里从码头运进来,他的脸色黑沉。
码头是他的地盘,向来严禁私贩烟土,这些人竟敢用 “药材” 做幌子,堂而皇之地把鸦片运进来。
负责码头的姜义平早在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脸色就发白了。
当裴少宁的目光冷冷瞥向他时,汗水打湿他的后背。
他急忙说:“少帅,这事我真不知情。他们走的是正常货运的单子,交的是正常物流的费用,属下不知道他们竟然敢私底下这么做。”
裴少宁沉着脸:“如果你只知道说这些,这码头主管的位置,你也不必坐了。”
姜义平 “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滚烫的石板:“少帅饶命!属下这就去查!这就去把这批货扣下来,把人全都捆起来给您发落!”
裴少宁没看他,目光落在栈房里那几箱 “药材” 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查?等你查清楚,这些东西早就散到东江的大街小巷了。”
他抬手招来顾刚,“去,把栈房围起来,每箱货都拆开验。凡是掺了烟土的,连同押货的人一起,全给我带到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