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报-现场实图】:
液体在惯性作用下泼洒而出,形成了这指向性的死亡矢量,如同失控近地轨道卫星坠入大气层前传回的最后一帧紊乱遥测数据流。
在这“矢量”轨迹的末端,地毯纤维上两道模糊却清晰的拖拽碾压痕迹,是生命滑向绝对静止终点前,微不足道却无法磨灭的最后印记。
痕迹边缘的纤维断裂方向,暗示身体曾有过一次微弱的反向痉挛,如同数据流中断前最后的校验位错误脉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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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工作室现场,凝固在“灵感爆发期”特有的高熵值混乱状态:
几张涂满狂躁线条的废弃稿纸被揉成团丢弃在地,纸团内部检测到因过度揉捏产生的纤维素微晶化应力点,如同运算崩溃后抛出的带崩溃堆栈信息的错误日志;
软木板上钉着的几张完成度不一的线稿,在不知来源的微弱气流中微微颤动,固定图钉的尾部有细微的指纹油渍偏移,如同未完成进程在内存中残留的非易失性存储区幽灵抖动;
一个半开的抽屉里,露出几盒拆封的、廉价非处方神经舒缓营养剂包装(图片搜索比对,其主要成分:褪黑素衍生物、低剂量γ-氨基丁酸模拟物),铝塑泡罩板被暴力撕开,空瘪的形态如同小型轨道空间站耗尽的姿态控制推进剂单元;
墙角随意堆叠着几卷使用过半的仿生画布,其纳米级仿生涂层的局部区域因暴露在空气中出现轻微氧化失活,卷曲的边缘模拟着未完成非欧几里得空间拓扑折叠的局部曲率畸变;
处于待机休眠状态的智械自动洗笔器,其液晶面板显示着未完成的清洗周期代码“C-7”,清洗槽底部沉淀着一层未及清理的、混合成泥灰色的颜料废水,废水表层漂浮着几粒未溶解的酞菁蓝结晶体,其色泽与质感如同深空垃圾清扫船引擎矢量喷口内壁积累的复合推进剂残渣与宇宙尘混合物。
一切物件都保持着其主人最后一个操作动作完成后的姿态。
时间在此被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操作中断后的绝对静止,如同整个场景被瞬间封装进一块绝对零度环境下的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存储介质之中。
所有分子振动归于死寂。
“嗡————!”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嗡鸣声在游百咎的颅腔内猛地炸开!
眼前疯狂闪烁的猩红警报、悬浮的全息屏幕上滚动的冰冷文字、橙好好那尖锐到刺穿耳膜的过载嗡鸣……
所有的一切景象和声音都在瞬间被拉长、扭曲、褪色、失真。
世界仿佛被投入了超新星爆发的中心,瞬间被刺目欲盲的纯白吞噬,随即又被更深的死寂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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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常去的“像素港湾”咖啡馆的角落,顶着一头染了灰绿挑染、永远像刚被轰炸过的乱发、对着绘图板抓耳挠腮、时而灵感迸发狂喜拍桌时而因卡稿暴躁地把数位笔摔在桌上骂骂咧咧的年轻身影……
那个会因为游百咎随口指出他画作背景里一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代表“希望”的荧光色运用而眼睛发亮、瞬间满血复活、絮絮叨叨讲起构思的激动身影……
那个昨天还发消息哀嚎“灵感枯竭像被吸尘器抽干了脑子!”、嚷嚷着要请游百咎喝新品“暗物质浓缩咖啡”的活泼身影……
那个穿着永远沾满各色颜料污渍的工装裤、再也不会风风火火推开“废墟”咖啡馆那扇吱呀作响的旧门闯进来的青年……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死亡终结气息的现实,如同亿吨冰川崩塌掀起的灭世海啸,以无可匹敌的毁灭之势,将昨夜噩梦残留的最后一丝虚幻寒意彻底冲垮、碾碎,露出了其下狰狞的、致命的、血淋淋的真相礁石。
这不是噩梦的余波。
这冰冷的死亡,真实地、沉重地、带着令人窒息的终结感,砸碎了游百咎刚刚离开不久、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廉价咖啡杯余温的现实土地。
『小莫。辛小莫。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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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百咎依旧坐在那张冰冷的沙发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块在极寒之地冻结了亿万年的玄武岩。
肩头的保温毯早己无声滑落,堆叠在腰间,如同祭坛上垂落的、无用的布幔。
那股曾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属于噩梦的寒意似乎消失了,被一种更深沉、更凝滞、更粘稠的东西取代——
那东西如同熔融的铅水,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灌满了她的西肢百骸,渗入每一个细胞。
游百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恐惧的扭曲,没有悲伤的泪痕,没有愤怒的狰狞。
只有一片近乎真空的、死寂的平静。
苍白的皮肤下,仿佛所有的血色和温度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榨尽,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坚硬的、由纯粹意志铸就的躯壳。
昨夜噩梦里那冰冷的低语声,此刻仿佛化为实质的二进制冰刺,在游百咎的神经突触间疯狂穿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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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倒映着全息屏幕惨白冷光和橙好好疯狂闪烁的、如同濒死心脏搏动般的红色警报的眼睛。
其深处却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燃烧弹的冰封之海。
极致的冰寒被一种无声的、足以焚尽星辰的怒火瞬间点燃、撕裂、蒸发!
冰与火在瞳孔的最深处疯狂对冲、湮灭、重组!
最终,所有的狂暴能量被压缩、淬炼、沉淀为一种近乎非人的、深不见底的、如同宇宙奇点般的绝对冷静。
那冷静锐利如刚刚从绝对零度中淬炼而出的暗物质之刃,带着斩断一切虚妄、洞穿一切迷雾、撕裂一切阻碍的决绝意志。
视网膜深处,几根细微的毛细血管无声破裂,在游百咎冰冷的视野边缘晕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血色——
那是游百咎意识深处强行斩断“恐慌声波”数据流带来的神经反噬。
游百咎她缓缓地、极其坚定地抬起一只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