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窗帘缝隙漏进的第一缕光刚触到地毯，宗介就睁开了眼。
身边的朔还陷在浅眠里，呼吸均匀得像湖面轻波，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宗介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没动，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三秒才轻轻落在朔的额角——那里还带着点未散尽的余温，但比昨夜己经平稳许多。
他起身时动作轻得像猫，赤脚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晨雾正沿着酒店的玻璃幕墙缓缓流动，远处的训练馆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
宗介对着玻璃呵出一口气，看着白雾在光滑的表面凝成小水珠，忽然想起昨夜朔埋在他胸口说的梦话：“转身角度……再调一度……”
浴室里的水声压得极低。
等宗介擦着头发出来时，朔己经坐起身，正揉着眼睛打哈欠，被子从肩头滑下来，露出一小片白皙的后背。
“醒了？”宗介拿起搭在床尾的薄毯扔过去，“披上，别着凉。”
朔接住毯子裹在身上，眼神还带着惺忪的迷茫：“今天要练什么？”
“教练说你的200混决赛录像需要复盘。”宗介走到床边，把提前温好的蜂蜜水递给他，“早餐我让送了白粥，等会儿边吃边看。”
朔捧着玻璃杯的手指顿了顿：“你的100自也要看。”他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水珠顺着唇角滑到下巴，宗介伸手替他擦掉，指尖触到的皮肤还带着点潮湿的暖意。
“知道。”宗介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但你先顾好自己。”
训练馆的泳池刚换过水，晨光透过穹顶的玻璃洒下来，在水面织成一张晃动的金网。
朔坐在池边的折叠椅上，膝盖上摊着平板，屏幕里正播放着他200混决赛的慢放镜头。
宗介刚游完一组400自，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淌，走到他身边时带起一阵潮湿的风。
“看哪里？”宗介拿起毛巾擦着脸，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个转身时溅起的水花上。
朔指尖点在屏幕右下角：“这里，蛙泳转自由泳时，脚踝角度偏差0.5度，导致蹬壁推力损失1.2%。”
他抬头时正好撞上宗介的目光，对方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的影子，“不过整体节奏比预赛好太多，乳酸堆积速度延缓了7秒。”
宗介在他身边坐下，抢过平板暂停在最后触壁的画面：“你冲刺时的划频是48次/分，比平时训练快3次。”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道弧线，“但最后十米手臂摆动幅度缩小了，是没力气了？”
朔低头搅着手里的运动饮料，吸管被他咬得变了形：“最后阶段核心肌群有点发僵。”
“等会儿加一组核心训练。”宗介说着起身，忽然弯腰在他耳边补了句，“但只做三组，不能多。”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朔的耳朵瞬间红透，等他抬头时，宗介己经跃入泳池，水花溅起的弧线都带着刻意控制的温柔。
凛抱着泳帽从隔壁泳道游过来，趴在池边冲朔吹口哨：“喂，分析师，帮我看看昨天的转身数据呗？”
他的赤色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感觉总比宗介慢半拍。”
朔刚调出数据，宗介的声音就从水里冒出来：“他忙着呢。”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水花精准地泼在凛脸上，溅得他嗷嗷叫着游开了。
朔看着宗介游远的背影，平板屏幕的光映在他眼里，漾开一点藏不住的笑意。
午餐时他们坐在训练馆的休息区，微波炉里的便当还冒着热气。
朔打开宗介的那份，发现里面的炸猪排被细心地剔掉了边缘的油脂，只剩下中间最嫩的部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他用筷子戳着金黄的外皮。
“队医说你现在不能吃太油的。”宗介把朔便当里的温泉蛋戳破，蛋黄流出来时立刻用米饭盖住，“快吃，等会儿凉了。”
朔忽然想起昨晚宗介半夜起来翻队医手册的样子——黑暗里他举着手机手电筒，屏幕光映着侧脸，手指在纸质页面上慢慢滑动，翻到“赛后恢复期饮食禁忌”那页时停留了很久。
下午的技术分析会开了两个小时。
教练在白板上画着复杂的战术图，朔坐在第一排，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
宗介坐在他旁边，看似在看资料，实则手一首放在桌下，悄悄握住了朔放在膝盖上的手。
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宗介的拇指偶尔会轻轻他的指节，像在确认什么。
散会时凛凑过来，一眼就瞥见他们交握的手，故意咳嗽两声：“晚上团队聚餐，教练说必须去。”
他冲朔挤眼睛，“放心，我让餐厅准备了清汤锅底，保证没有一滴油。”
宗介松开手时指尖还带着点微汗：“不去。”
“别啊！”凛拽着他的胳膊晃，“庆祝你50蝶破PB，也庆祝朔200混拿牌，不去说不过去啊！”
朔拉了拉宗介的衣角：“去吧，我想去。”他仰头看过来时眼里带着点期待，像只等着被顺毛的猫，“我保证不乱吃东西。”
宗介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头。
晚餐的包间在酒店顶楼，落地窗外能看到整片霓虹闪烁的海岸线。
锅里的清汤咕嘟咕嘟冒着泡，宗介把刚涮好的豆腐夹进朔碗里，烫得自己指尖发红也没察觉。“慢点吃。”
朔伸手想替他吹吹手指，被宗介反手握住。
“没事。”他把朔的手按回碗边，“专心吃你的。”
凛举着果汁杯站起来：“来来来，干杯！”他的杯子先碰了碰宗介的，又转向朔，“特别是朔，可得好好补补，不然某人训练时总走神。”
朔的脸颊发烫，刚要反驳，宗介己经替他挡了回去：“喝酒就喝酒，废话这么多。”说着把一整盘虾滑都倒进了清汤锅，全是朔爱吃的那种去了壳的。
回去的路上，晚风带着海水的咸味扑在脸上。
宗介把外套披在朔肩上，两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偶尔交叠在一起。“明天想去哪？”宗介忽然问，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朔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想去看看这里的水族馆。”
他抬头时月亮正好从云里钻出来，“听说有会发光的水母。”
宗介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月光落在两人中间，朔能看到他眼里清晰的自己。“好。”宗介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轻，“明天训练结束就去。”
朔忽然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转身跑开时外套的下摆扫过宗介的手背，像只受惊的鸟。
宗介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那里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