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酒店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系统送出的微弱气流声，以及床头柜上保温杯里温水偶尔晃动的轻响。
水野朔是被一阵极其轻柔的触碰惊醒的。
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墨黑的眼眸刚从混沌中挣脱，还带着几分晨起的迷蒙，视线聚焦处，是宗介近在咫尺的脸。
山崎宗介正半蹲在床边，姿态放得很低，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
他的指尖悬在朔的额前，似乎在试探体温，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蝴蝶的翅膀。
察觉到朔醒了，他的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轻轻落在了朔的额头上，微凉的指腹贴着温热的皮肤，停留了几秒。
“烧退了。”宗介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却透着明显的松快，“感觉怎么样？”
朔眨了眨眼，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后，才慢慢转动脖颈。
胸口的闷窒感减轻了很多，头也不晕了，只是身体还有些沉重的倦意。
他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宗介握在掌心，对方的掌心干燥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好多了。”朔的声音还有点沙哑，他尝试着坐起身，宗介立刻伸手扶住他的后背，动作自然地在他腰后垫了个靠枕。
“别逞强。”宗介皱了下眉，扶着他的力道很稳，“医生说要静养。”
朔没反驳，只是靠着柔软的靠枕，看着宗介起身去倒温水。
晨光勾勒着他挺拔的侧影，棕色的短发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褪去了赛场上的凌厉，此刻只剩下居家般的温和。
他从保温壶里倒了水，又从药盒里拿出医生开的补充剂，仔细看了说明才递过来。
“先吃药，再喝点粥。”宗介把水杯和药片递到朔嘴边，“凛刚才送过来的，酒店餐厅特意做的白粥，很清淡。”
朔顺从地张嘴吞下药片，就着宗介的手喝了口水。
温热的水流过喉咙，带来一阵舒缓的暖意。
他看着宗介打开保温桶，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白粥，还配了一小碟切得很细的腌菜。
“我自己来。”朔伸手想去接勺子，却被宗介按住了手背。
“手还有力气吗？”宗介挑眉，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昨天是谁连抬手都费劲？”
朔沉默了。他确实还有些乏力。
宗介舀了一勺粥，轻轻吹了吹，确认温度合适后才递到他嘴边：“张嘴。”
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认真侧脸，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张开了嘴。
温热软糯的白粥滑入胃里，带来一种踏实的暖意。
两人一个喂，一个吃，动作间有种奇异的默契。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勺子碰撞碗沿的轻响，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朔吃了小半碗就觉得饱了，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吃。
宗介也不勉强，把剩下的粥放到一边，又拿了个苹果过来。
“吃点水果？”他拿出水果刀，开始削皮，动作算不上熟练，但很认真，果皮被削得很薄，连成一整条不断开。
朔靠在枕头上，看着他低头削苹果的样子。晨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锋利的轮廓。
忽然想起以前训练受伤时，宗介也是这样笨拙却细心地照顾他，明明自己比谁都急，却总能把事情安排得妥妥帖帖。
“昨天……谢谢你。”朔轻声说。
宗介削苹果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语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埋怨：“下次不准再这样。”
“我没想到……”
“没有没想到。”宗介打断他，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给他，“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强行透支就是犯规。”
朔接过果盘，叉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
他知道宗介是担心他，这种带着点强势的关心，让他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暖意。
“知道了。”朔轻声应道，眼神里带着顺从。
宗介看着他乖顺的样子，心里的那点火气早就散了，只剩下心疼。
他在床边坐下，伸手揉了揉朔的头发，动作很轻：“以后不准再让我担心。”
朔抬起头，撞进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满满的担忧和在意。
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凛的声音传了进来：“喂，病号醒了吗？我带了早餐过来——哦，看来己经有人伺候过了啊。”
凛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几个餐盒，看到床头柜上的粥碗和果盘，挑了挑眉，冲宗介挤了挤眼睛：“可以啊宗介，伺候人的本事见长。”
宗介没理他，只是站起身：“你先看着他，我去洗漱。”
“去吧去吧，保证看好你的宝贝疙瘩。”凛笑嘻嘻地应着，把餐盒放在桌上，凑到床边看朔，“感觉怎么样？昨天可把某人吓坏了。”
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那么严重。”
“还不严重？”凛咋舌，“当时你脸白得像纸一样，宗介那眼神，差点把我吃了。说真的，你们俩也太拼了，非要把自己逼到极限才甘心？”
朔没说话，只是拿起一块苹果慢慢吃着。他知道凛说得对，但对他们来说，泳池里的每一秒都值得全力以赴。
凛见他不说话，也不再多劝，只是打开餐盒：“喏，给你带了点清淡的小菜，配粥吃。虽然某人己经喂过你了，但多吃点总没坏处。”
朔看着他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有些暖意。
他们三个小学的时候认识的，虽然凛中途去了国外，但彼此间的关心从来没有改变。
宗介洗漱完出来，看到凛正和朔说着什么，朔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气色好了很多。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到床边，拿起朔没吃完的苹果块，递到他嘴边。
朔下意识地张嘴接住，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凛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我说你们俩，能不能稍微收敛点？在别人面前呢。”
宗介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喂朔吃苹果。
朔则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耳根微微泛红。
阳光渐渐爬高，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光带越来越宽，在地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房间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淡淡的暖意，昨天的紧张和担忧仿佛都被这清晨的阳光驱散了，只剩下安稳和宁静。
朔靠在枕头上，看着宗介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旁边假装抱怨实则偷笑的凛，心里忽然觉得，偶尔这样停下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