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章 落幕

2025-08-22 1938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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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手铐扣在腕骨上时,我闻到了走廊消毒水和陈博士身上古龙水混合的味道。他站在警戒线外,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得像在看一份实验报告——而我,就是那个数据完美、可以被销毁的样本。

“无期。”法官的声音隔着厚重的玻璃传来,像沉在水底的石头。我突然笑出声,震得旁听席一阵骚动。他们不懂,我不是笑判决,是笑苏羡之这步棋走得太漂亮,漂亮到让我这个被利用得干干净净的棋子,都忍不住想为她鼓掌。

“我要见苏羡之。”我对她助理这么说,这个女人甚至没来见我一面。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沐家在东南亚的原油勘探数据。”

他们果然去通报了。沐家的机密,是苏羡之最后还没啃下来的骨头,她不会不来。

等待的时间里,记忆像漏了的沙漏,沙砾砸在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第一次见苏羡之,是在大学图书馆的顶楼。她穿着白衬衫,指尖搭在《天体演化简史》的书脊上,侧影被夕阳描成金色。我弟沐知意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声音甜得发腻:“羡之,我找了你好久!”

苏羡之转过身,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这么急?”她揉了揉知意的头发,余光扫过我时,却淡得像一阵风。

那时候我就知道,苏羡之的温柔是分人的。知意是掌心的月光,我是路边的尘埃。

我开始疯狂地嫉妒。嫉妒知意能理所当然地牵她的手,嫉妒她看知意时眼里的光,嫉妒她们在樱花树下分享同一副耳机。我偷偷收集她的课表,在她常去的咖啡馆占座,甚至故意在下雨天“偶遇”她——可她每次都只是礼貌地点头,连我的名字都记不太清。

首到知意去世那天,苏羡之抱着她的遗照,三天没说话。我站在她身边,递过去一杯热牛奶,她第一次没有推开我。“延兮,”她声音哑得厉害,“以后……只有我们了。”

我伪装得如此之好,沐知意也是伪装得好,以至于,她不会想到,自己爱人的弟弟,会有什么坏心思。

所以当我在酒会上撞见于震天盯着沐知意的眼神时,几乎没犹豫。于震天那点嫉恨太明显了,像写在脸上的“我要搞他”。

我算准了于震天的自大。上位者总觉得自己能掌控全局,从不会细看棋子背后有没有线。锅推到他身上很容易,上位者就是这般自大,沐延兮清楚知道,苏羡之根本不会喜欢上她,但苏响墨孩子的出生,还是让自己如鲠在怀。

我卑劣地觉得,知意的离开,是我的机会。

后来她真的娶了我。婚礼那天,我穿着洁白的婚纱,看着她在誓词本上签字,指尖都在发抖。我以为只要我够好,够像知意,总有一天能捂热她的心。现在才明白,她要的从来不是我,是沐家的权势,是知意留下的人脉,是我这条能为她扫清障碍的命。

我比谁都清楚,她眼里的人从来只有沐知意。我嫁她十多年,她碰我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同床都像是完成任务。我费尽心思的打扮去换来句她说“别学他”时,我还是没忍住,把手里的玻璃杯捏碎了。

血顺着指缝滴在地毯上,像朵丑陋的花。但分明,她的目光停留了很久。

原来她不是不会爱,只是爱的人从来不是我,连孩子……都不肯给我一个虚假的希望。

(回到现实)

会见室的门被推开,苏羡之走了进来。她穿了件黑色风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来见的不是即将入狱的妻子,呃不,前妻,而是一笔普通的生意伙伴。

“数据呢?”她先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我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曾经映过知意的笑,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苏羡之,你就这么急?”我笑起来,眼泪却掉了下来,“陈博士的伪证,实验室的监控,还有那些被你处理掉的知情人……你一步一步,把我推向地狱,就为了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女人?还是为了吞食沐家?”

她没说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像是在不耐烦地等待。

我猛地拍桌子,手铐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学知意留长发,学她喝不加糖的咖啡,学她说话的语气……你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把我当成她的影子了?!”

“沐延兮,”她终于抬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我们的时间有限。”

那一瞬间,所有的愤怒和质问都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我突然明白了,她不是恨我,不是怨我,她是根本不在乎我。我所有的挣扎、痛苦、爱恋,在她眼里,不过是实现目的的工具。

我慢慢坐回椅子上,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对我动过心?”

她看着我,沉默了几秒,会见室铃声响起。她站起身。“数据我会让律师来取。”

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听见自己说:“苏羡之,我不后悔爱你,我只后悔……没能早点看清你。”

门被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我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终于笑出了声。

原来这场爱里,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