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调部的警报声刺破晨会时,沐延兮手里的咖啡还冒着热气,心里想着如何将十年前的事按下去,偏偏重要的交接人陈博士不见。
“东南亚原油管道项目被截胡!”总监的声音劈了叉,“季氏联合于氏旧部、暗狱,半小时前同步宣布接管三大枢纽段,我们的前期投入……全打了水漂!”
“怎么可能?”二房的沐延朗拍桌,“季家跟我们有二十年的合作默契,上个月还在跟我喝庆功酒!”
只有坐在末席的沐延兮没动。她望着落地窗外突然聚集的财经记者,指尖无意识着冰凉的桌面。是苏羡之。这利落得近乎残忍的节奏,除了她,没人能让季家那只老狐狸、林听奇那只新生笑面虎,还有苏响墨那只随时会反咬的狼,同时露出獠牙。
内线电话响了,是法务部。“沐小姐,”律师的声音发颤,“我们刚收到法院传票,林氏起诉我们盗用核心算法,证据链……完整到可怕。”
“还有。”对方顿了顿,“苏氏集团刚刚发布声明,终止与沐氏所有合作,理由是……我们涉嫌商业欺诈。”
最后一根稻草落下时,沐延兮听见自己心脏沉低的声音。
三小时前,城西米其林餐厅的包厢里。
季铮铮用银叉敲了敲骨瓷盘,看着对面的苏羡之:“你要沐家的东南亚渠道,我要他们的北美地产,林听奇要那块AI芯片的专利——苏总,这算盘打得够响。”
苏羡之没抬头,正用湿巾擦着手:“季小姐年轻有为,替我向季老问个好。”
林听奇端着红酒杯轻笑:“羡之这步棋妙在‘快’。沐家以为把重心放在原油项目上就能高枕无忧,哪想到我们连他们藏在瑞士银行的备用资金链都摸清了。”
苏响墨推门进来时,手里捏着份文件:“沐氏旗下七家子公司的股权质押协议,我拿到了。”他把文件推到苏羡之面前,“按约定,新能源板块归我。”
苏羡之抬眼,目光扫过三人:“下午三点,准时动手。”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冗长的协议。季家要扩张版图,林听奇要技术壁垒,苏响墨要新能源这块肥肉,而她苏羡之,要的是沐家扎根百年的根基——以及,彻底斩断与沐延兮有关的一切。
此刻的沐氏总部,己经乱成一锅粥。
银行突然抽贷,合作方集体解约,股价断崖式下跌,连海外分公司的服务器都被莫名攻击。所有反击指令发出去都像石沉大海,对方的动作快得像有预知,每一步都踩在沐家的命门上。
沐延昭瘫坐在椅子上,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跌停红线,突然看向沐延兮:“是苏羡之,对不对?只有她知道我们所有的底牌。”
沐延兮没说话。她想起昨夜苏羡之最后一次回家,站在玄关处看她的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场即将散场的戏。
原来那时,她就己经布好了局。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这场商战从一开始就不是博弈,是苏羡之递来的一把刀,快、准、狠,连让他反应的时间都不肯给。
而她,还有整个沐家,不过是她棋盘上,早就注定要被吃掉的棋子。
看着棋盘般局势的波动。苏响墨靠在玄关的雕花栏杆上,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妈,您还真是舍得。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说送进地狱就送进地狱”
苏羡之监视着局面,控制大局走向,旁边蓝衣服的人手指在电脑上不停的敲击。苏响墨认得出来,她大概是那个股市顶级人才,之前季铮铮谈过极其难挖的人。
她闻言连眼皮都没抬,将换下的风衣递给佣人,声音平淡无波:“妨碍了我的计划,自然该清理。”
“计划?”苏响墨低笑出声,“为了吞掉沐家,连枕边人都能当棋子用,您这心是石头做的?”
苏羡之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像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与其关心别人,不如想想你手里的于家旧部。苏家现在的版图需要扩张,你的人并入苏氏核心,能拿到的资源是现在的三倍。”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是我儿子,这些产业迟早都是你的,提前熟悉有什么不好?”
苏响墨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首起身,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您这样的人,什么都能算计,什么都能利用——连亲生儿子都能当成扩张的工具,我怎么安心?”
“安心?”苏羡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眉梢微挑,“你以为暗狱那帮只认钱的亡命徒、季家那只老狐狸(季铮铮爷爷,偶尔会指导出面),还有你身边的那个情人,就比我可靠?”
她向前一步,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这世上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我给你的,是明面上的、写进合同里的好处,总比他们背后捅你一刀强。”
苏响墨看着她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脊椎窜上来。这就是他的母亲,永远在权衡利弊,永远把感情折合成数字,连血脉亲情都能摆在天平上称重。
上辈子便是如此,万事皆掌于手,连自己的死,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可利用筹码。
“妈,”他声音低了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情绪,“这样的生活有意思吗?”
争来斗去,算来算去,最后手里攥着的除了冰冷的股权和合同,好像什么都没有。如此苍白,也因为如此,历尽万千沉浮后,重生的自己,才会那般的想要那片鲜活。
苏羡之没接话,只是整理了下袖口,转身走向电梯:“下午三点,让你的人带着资料来总部。想通了就来,想不通……有的是人想替你接这活儿。”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苏响墨看着那扇冰冷的金属门,缓缓松开了捏紧的拳头。烟卷在掌心被揉得变了形,就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绪。
有些东西就像学习一样,能学好,有天赋,但就是不爱学习,一如自己不想再费尽心思去得到母亲的薛定谔的喜欢,而自己没有像母亲那样太大的野心。
他突然有点想念许星烁做的糖醋排骨,想念那个小家伙抱着猫窝在沙发上,叽叽喳喳跟他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那些与利益无关的、琐碎的,不需要绞尽脑汁便可得的温暖,好像才是他最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