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天台铁门被踹开的瞬间,彩带礼花劈头盖脸炸了苏响墨满身。
“寿星驾到——!”何东来抡着塑料喇叭狂吼,鼓风机吹得他篮球背心呼啦作响。“苏学霸!生日快乐!”何东来抹着脸上的香槟大吼,“苟富贵勿相忘啊!”
林听奇的头发扎成冲天马尾,踩着轮滑鞋“唰”地滑到两人面前,指尖啪地弹开易拉罐环:“迟到三分钟!罚酒!”
那酒转呀转转到许星烁面前,林听奇架势像把她整个人灌醉。
电磁炉上红油火锅沸腾如岩浆,旁边却摆着插满蜡烛的奶油蛋糕。
“这啥死亡搭配?”季礼止试图把蛋糕挪远点。
“艺术!”许星烁一筷子捞走滚在辣锅里的毛肚,“火锅是生活,蛋糕是梦想——唔烫烫烫!”
苏响墨笑着递过冰可乐,突然被季铮铮塞了满手礼物:
“星姐送拳击绷带!我送幸运符!林姐送见血封喉刀——哎别真捅啊!”
林听奇的匕首擦着季礼止裤裆钉在桌上:“再喊林姐,下次钉这儿。”
季铮铮正把蛋糕刀舞成双截棍:“都闪开!姐的拳击手套奶油要化了!”
奶油裱花的拳击手套上插着十八根烟花棒,滋滋冒着火星。
“先切我的战术匕首!”林听奇把黑色礼盒拍在桌上,盒里真皮刀鞘寒光凛凛,“见血封喉哦小学霸~”
季礼止手忙脚乱去捂她嘴:“别教坏未成年人啊!”
“苏同学!”王琳红着脸递上礼盒,“这是我织的围巾……”
许星烁瞬间挤进两人中间:“冬天还早呢!”
“就是!”季铮铮唯恐不乱,“星姐吃醋了快哄!”
“来来来拆我这份!”何东来甩出球鞋大的礼盒。
——满满一箱《五三》真题,99成新。
全场死寂。
许星烁抄起奶油拳套糊他脸上:“今天谁提学习我揍谁!”
赵自水递过丝绒盒:“我自己设计的胸针。”
银质星轨环绕墨色宝石,内侧刻着“S&X”。
王琳的红包被风刮飞,季礼止扑救时撞翻啤酒塔。泡沫漫过林听奇的军靴,她冷着脸抽出匕首——
“切蛋糕!”刀尖稳准狠插进奶油拳套。
林听奇突然把打火机扔进火锅。
“轰!”
两米高的火焰腾空而起,辣油点子雨般落下。众人尖叫逃窜时,她淡定捞出烧变形的打火机:“生日火旺,好兆头。”
季礼止拎着灭火器冲上来:“林听奇!老子新鞋!”
“赔你。”她甩出黑卡抵在他唇边,深情款款,“闭嘴。”
“哪里网购的易云电视剧VIP黑片?”
"宝贝,你知道的,我可以把我整个人陪你。”
“净给一些没用的东西。”
……
王琳和赵自水尖叫着躲避何东来乱喷的香槟,彩灯串在晚风里晃成一片碎钻星河。
远处传来十二下钟声,整座城市在脚下铺展成流动的灯海。季铮铮打开手机闪光灯当麦克风:
“采访寿星!收到最棒的礼物是什么?”
苏响墨突然抢过“话筒”,在鼎沸人声里喊破音:
“十七岁这年——”
“我被一帮土匪抢走了!”
彩灯串突然熄灭,十八根蜡烛在火锅蒸汽里亮起。所有人吼跑调的生日歌中,苏响墨闭上眼。
前世毒发的剧痛、今生母亲的冷眼,都在震耳欲聋的喧闹里碎成光尘。
有人往他手里塞了块奶油最多的蛋糕。
是许星烁带着辣椒油香气的吻:
“墨墨,欢迎来到人间。”
烟花在夜空炸开金色暴雨,少年们笑闹的剪影烙进盛夏的底片。
……
苏响墨指尖的钢笔在财务报表上顿住,墨迹洇开一小团乌云。耳机里,下属的汇报像冰冷的蛇钻进耳膜:
“夫人三个月前就接触过陈博士,NT-9神经毒素的专利转让合同,签在她控股的离岸公司名下。”
窗外的霓虹掠过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陈博士——那个前世帮沐延兮调配毒药,今生又为苏欢木提供曼陀罗提取物的“科学家”。
原来母亲早就知道。
知道沐延兮用怎样肮脏的手段害死了沐知意,知道她那所谓的“白月光”是死在怎样卑劣的阴谋里。
可她什么都没做。
不,她做了。她把毒药的专利攥在了手里,把制毒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刀。她甚至冷静地评估着这份“遗产”的价值,像评估一枚沾血的钻石。
钢笔尖“咔嚓”一声折断,墨汁污了满手。苏响墨却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
多可笑啊。
他前世二十六年的挣扎,今生步步为营的算计,甚至以为握住沐延兮命门时的惊险快意……在母亲眼里,恐怕只是一场稚童挥舞木剑的拙劣表演。
她早己坐在棋局之外,冷漠地注视着所有人——包括她死去的爱情和活着的儿子——衡量着每一份价值,计算着每一次得失。
纯粹的利益主义者。
这六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心脏最深处,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他以为自己早己习惯了母亲的冷漠,却原来还是会为这份毫不掩饰的、剔骨刮肉般的算计感到寒意。
自嘲的弧度僵在嘴角。所以他之前的威胁,那份偷拍的、沐延兮狼狈跪地的视频……在母亲看来,是不是就像孩子举着玩具枪,大声宣告要保护早己千疮百孔的城堡?
她甚至不需要出手,只需要看着,看着他们互相撕咬,看着毒药和阴谋在台面下翻滚,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轻轻捡起最锋利的那一片,作为下一个交易的砝码。
那他重生回来的意义是什么?避开前世的死局,挣得如今的成绩,难道最终只是为了成为母亲利益天平上一枚更重、更趁手的筹码吗?
一种深切的疲惫和荒谬感席卷而来。他松开手,断成两截的钢笔滚落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留下一道难看的墨痕。
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耳机里,下属还在等待进一步的指示。苏响墨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最后一点微光也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继续盯着。”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把所有交易流水,尤其是资金走向,全部挖出来。”
“另外,查查沐知意死后,沐家所有产业变更的详细记录。我要知道,她到底……吞下了多少。”
既然这是一场只有利益没有亲情的游戏。
那他这个“儿子”,也该学着用她的规则来玩了。
他俯身,捡起那截断笔,指尖用力抹开那道墨痕,如同抹去最后一丝不必要的温情。
那就看看,谁才是最后的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