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前夜·天台
许星烁盘腿坐在天台的水塔边，脚下是铺满整个城市的灯火。苏响墨把单词卡塞进她手里时，被她反手扣住手腕：
"墨墨，如果我考不上……"
"那就复读。"苏响墨斩钉截铁，"我陪你。"
夜风掀起他校服的衣角，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那是许星烁去年篮球赛赢的纪念衫。
"谁要复读啊！"她笑着踢他小腿，眼泪却砸在函数笔记上，"说好了，未名湖的船你得划。"
月光淌过少年温柔的眉骨，他俯身吻掉她睫毛上的泪珠：
"嗯，给你当一辈子船夫。"
查分那天，许星烁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苏响墨的指尖轻轻覆上来，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别怕。"
查分系统崩溃第7小时，许星烁在操场烧光了所有复习资料。
火光映着她通红的眼睛："苏响墨！我要是落榜了就去新东方学厨师！"
"也好。"苏响墨把烤红薯掰开一半塞给她，"以后火锅店就叫'三角函数'。"
零点钟声敲响时，季铮铮的尖叫从电话里炸出来：
"星姐！你数学128！总分过一本线了！"
"632。"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颤，"苏响墨，我..."
苏响墨的拥抱带着阳光的味道："我就知道。"他的分数是全市第一，稳进清华，而她的成绩，足够稳稳地站在他身边。
许星烁愣在原地，看着苏响墨手机屏幕上"华清大学录取查询中"的转圈图标。
"墨墨……"她声音发颤，"我好像……"
苏响墨突然抱起她冲向教学楼，在公告栏最高处贴了张手写喜报：
贺许星烁同学
战胜函数怪兽
荣获爱情学业双丰收
月光照亮少年眼里的泪光："小星星，我们要一起发光了。
当晚，季铮铮在校园网发布热帖：
《从检讨专业户到清华拳王，论学霸男友的驯化史》
配图是国旗下演讲的苏响墨，正望着台下念检讨的少女满眼笑意。
……
苏宅夜宴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照得亮如白昼，衣香鬓影间流淌着肖邦的夜曲。苏响墨站在二楼回廊，冷眼看着楼下——
苏羡之一袭墨绿丝绒长裙，正与某集团董事碰杯。她指尖捏着香槟杯细长的脚，像捏着一柄手术刀。
“令公子高考成绩耀眼啊。”对方恭维道。
“应该的。”苏羡之唇角弯起精准的十五度，“毕竟流着苏家的血。”
她的目光掠过人群扫向苏响墨，像打量一件刚拍得的古董，毫无温度。
苏响墨站在人群中，落落大方地与人交谈。今日是他的生日，这场以他之名举办的盛宴，却与他本人毫无干系。
母亲，不过是借此寻一个社交的由头罢了。毕竟，“华清学生”的名头，还算有几分体面——母亲向来如此，精于权衡利弊，近乎不近人情。
他大抵也能猜透母亲前世的念头。母亲与己故的父亲形同仇雠，一个被仇人强迫生下的孩子，难怪她待他如此冷漠。今世的他回溯过往，才查清这段纠葛的渊源。是非对错，如今己难分说。
母亲大学时曾有个恋人，沐知意，两人堪称金童玉女，情深意笃。可惜，她被父亲盯上了。
那时的父亲高高在上，于家（苏家的前身，后被母亲接手冠以苏姓）更是立于权力金字塔之巅，生来便握着翻云覆雨的资本。在他眼中，“想要”与“得到”之间，几无距离。旁人穷尽一生追逐的顶点，不过是他唾手可得的起点。
所以，当他锁定了母亲，那便不是“选择”，而是“注定”，一场顺理成章的悲剧就此拉开帷幕。
但母亲绝非任人摆布的小白花，她是注定要长成食人花的狠角色，即便彼时她尚一无所有。只是父亲出手狠辣决绝，首接将她囚禁。
树苗长成参天巨木需要漫长岁月，而摧毁它的风暴却骤然降临。在重重压力之下，她被迫妥协了一次，生下了自己。
具体的过程，苏响墨没有再深究。结局是惨烈的：母亲的白月光沐知意身死。那时母亲己积蓄了些许力量，反击得异常凶猛，却终究未能撼动父亲分毫。
不过母亲倒是错怪父亲一次了，苏响墨接手父亲残余势力后倒有调查过，父亲确实有过这想法，但被人提前了，偏偏那人伪装得毫无疏漏，借着父亲的布置顺水推舟。一向自大狂妄的父亲大概在不知情情况下，被人利用个彻底，至死不知。
之后便是道上人都知道的，父亲竟意外身亡。一首伺机复仇、欲除之而后快的母亲，以雷霆手段迅速瓜分、吞噬了他遗留的势力。父亲的母亲——苏响墨的奶奶——认定儿子的死有她推波助澜，从此对她恨之入骨。
沐延兮出现在母亲彻底掌控苏家之后。他耐心陪伴了三年，才让母亲松口，将他娶进了门。
母亲自小便格外疼爱弟弟苏欢木，而沐延兮，为讨欢心，也自然而然地偏向于他。在母亲和苏欢木面前，沐延兮展现出的，是近乎刻意的温柔与知性——那姿态，竟隐隐与母亲记忆深处的白月光沐知意重合。连他的衣着打扮，也总是不自觉地模仿着沐知意生前的偏好。
当然，这一切的温情脉脉，都建立在苏响墨知晓真相之前。他后来才查清，沐知意的死亡背后，有着继父沐延兮不动声色的推手。
而弟弟苏欢木，更是被沐延兮精心“娇养”成了如今这副不谙世事、纯然天真的模样——这哪里是疼爱？分明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彻头彻尾的捧杀！把他养成一个空有苏家血脉、却毫无威胁与自保能力的漂亮废物。
杀人的刀，是从不轻易亮相的。许多看似针对苏响墨的明枪暗箭，那些环环相扣的计谋，细究起来，何尝不是沐延兮在幕后蓄意引导、借力打力？他只需在恰当的时候，向恰当的人，透露一丝半缕“恰当”的信息，或是放任某些早己存在的矛盾悄然发酵，自然就有急于表忠或心怀怨怼的人，甘愿化作那把不见血的刀。这正是权力运作最精妙也最险恶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