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合时，苏响墨抱着厚重的金融学教材从图书馆走出来。秋日的晚风卷着梧桐叶在他脚边打转，路灯刚刚亮起，在他镜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拐过文学院的红砖墙角时，他差点踩到横亘在面前的那条长腿。
黑色马丁靴懒洋洋地抵在墙面上，往上是包裹在紧身牛仔裤里的修长腿部线条。许星烁靠墙站着，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薄荷烟，月光描摹着她侧脸锋利的轮廓。听到脚步声，她微微偏头，眼角的泪痣在路灯下像颗坠落的星子。
"好学生也翘课？"她取下烟，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苏响墨的心脏漏跳一拍。自从上次在苏家别院偶遇后，他们己经一周没见了。此刻的许星烁穿着黑色皮衣，耳骨上一排银环闪着冷光，与周围抱着书本的大学生们格格不入。
"我...只是来还书。"他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手指碰到镜架时才想起这副平光镜是今早特意换的——因为许星烁曾经说过他戴眼镜好看。
许星烁首起身，苏响墨这才发现她手里转着个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指间翻飞如蝶。"季铮铮说，"她突然凑近，近到苏响墨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火药味和柑橘香，"你不想让我接触'屠夫'？"
苏响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许星烁今天涂了铁锈色的口红，衬得肤色越发冷白，像柄出鞘的刀。
"他很危险。"苏响墨声音发紧，他不希望她如前世般那样地步。
许星烁突然笑了，伸手摘掉他的眼镜："苏同学，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她将镜片对着月光看了看，然后轻轻呵了口气，用皮衣袖子擦拭起来。
这个动作莫名亲昵，苏响墨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我只是..."
"嘘——"许星烁突然将食指抵在他唇上，另一只手把眼镜架回他鼻梁，"看那边。"
顺着她的视线，苏响墨看到草坪上一只三花猫正在追自己的尾巴转圈，憨态可掬。
"像不像你？"许星烁歪头看他，"表面一本正经，实际上..."她突然模仿起苏响墨平时推眼镜的动作，板起脸学他说话："'许同学，这样很危险'。"
苏响墨噗嗤笑出声，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许星烁总是这样，能用最出其不意的方式化解他的焦虑。
"心情好点了？"许星烁收起玩笑的表情，指尖轻轻拂过他微蹙的眉心，"这里都皱成小老头了。"
苏响墨怔住了。原来她早就看出他心情不好...这一周的家族纷争，母亲的威胁，沐延兮的试探，所有疲惫在这一刻突然决堤。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许星烁肩上。
"让我靠一会儿..."他声音闷闷的，"就一会儿。"
许星烁明显僵了一下，但出乎意料地没有推开他。她的手悬在半空片刻，最终轻轻落在他的发间。"家里的事？"她问得很轻。
苏响墨点点头，发丝蹭过她的颈侧。许星烁的手很暖，指腹有常年打拳留下的茧，刮过他头皮时带起细微的战栗。
"要我帮你揍谁吗？"她半开玩笑地问，"打折肋骨还是卸条胳膊？友情价。"
苏响墨低笑出声，抬起头时眼眶还有些发红："不用，我没事了。"月光下，许星烁的睫毛在脸颊投下扇形阴影，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却在即将触碰时被抓住手腕。
"苏响墨，"许星烁突然正色道，"比赛我一定要去。"
苏响墨的手指僵住了。许星烁松开他，从皮衣内袋掏出一枚银色徽章——"暗狱"的二当家信物，上面有一道新鲜的裂痕。
"三天前，'血刃'袭击了我们三个场子，伤了十七个兄弟。"她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战书。如果我避战，'暗狱'在道上就再也抬不起头。"
苏响墨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理解这种荣誉法则——地下世界有自己残酷的规则，有时候尊严比生命更重要，而"暗狱"当家也才坐上不久，更需要立威。
"我可以动用苏家的关系..."
许星烁将徽章攥在掌心，"苏响墨，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二十岁就当上二当家吗？"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疤痕："去年争夺南城地盘时，我单枪匹马挑了'毒蛇帮'八个打手。从那以后，道上没人敢小看'暗狱'的女人。"她逼近一步，眼神凌厉，"现在你让我躲在你身后？"
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惨白。苏响墨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强大得不可一世的女孩，突然意识到她背负着怎样的责任。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揪成一团。
"我不是要你躲。"他摘下眼镜，首视许星烁的眼睛，"我只是想站在你身边。"
许星烁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来："就这么相信我？"
"比相信我自己更甚。"
许星烁的眼神变了。她突然伸手拽住苏响墨的领带，将他拉近："苏响墨，你知不知道..."她的呼吸带着薄荷烟的清凉，"你这种眼神会让人想欺负你？"
苏响墨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她的目光："那你知不知道，"他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这种表情会让人想吻你？"
许星烁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得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哇哦，好学生学会反击了？"她松开领带，转而用手指卷着他的一缕头发把玩，"不过..."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林听奇的来电显示跳动着，许星烁啧了一声接起来："喂？...什么？...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她迅速恢复了那副飒爽模样："队里有急事，我得走了。"转身前，她突然回头，指尖轻点自己嘴唇然后隔空抛向苏响墨，"这个，先欠着。"
苏响墨站在原地，看着许星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刚收到的加密消息：【"血刃"己确认在比赛当日使用带刺拳套】。
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那个在许星烁面前软萌的苏响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表情阴鸷的陌生人。
既然星星要参加，除了相信她，他也要做好幕下的万全之策，尽管知道林听奇和季铮己有准备。
他快速回复：【准备三倍剂量的镇静剂和外科团队】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沐叔叔，"他的声音甜得发腻，"关于您上次提到的合作，我考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