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烁完全睁开了眼。那双总是带着醉人笑意眸子，此刻清晰地映着林晓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紧张却强装镇定的脸。她眼底惯有的慵懒笑意瞬间冻结，被一丝猝不及防的愕然取代。那愕然之下，似乎还有某种更深的东西被猛地搅动了一下。
苏响墨的手指还悬在花瓣上方，指尖微微颤抖。他能清晰地看到许星烁瞳孔里自己放大的倒影，以及她颈侧肌肤下，似乎……非常细微地，脉搏跳动加快了一点？还是光影的错觉？
时间仿佛被拉长。槐花的香气、青草的气息、阳光的温度，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那片小小的白色花瓣，成了这场毫无预兆的“突袭”中，唯一无辜的见证者。
许星烁没有立刻说话。她只是看着苏响墨，眼神复杂地在他脸上逡巡，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她一首当成“可爱同桌”的男孩。那随和却强势的气场第一次在苏响墨面前，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名为“措手不及”的裂隙。
苏响墨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保持着那个伸手的姿势，像被定格在表白“关键帧”里的主角，等待着对方按下“播放”或“暂停”键。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树叶的沙沙声，和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漫长的沉默后。
苏响墨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努力维持着微笑，试图掩饰那份猝不及防的苦涩，抬头望向无星的夜空，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能告诉我原因吗？”
“抱歉，不合适，你值得更好的人。”她移开目光，不敢看他。
“哪里不合适？”苏响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向温顺的眼眸罕见地透出执拗的光，“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我只在意你的想法！”
许星烁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叹息：“对不起，我可能有什么举动让你误会了……你在我心中，是弟弟般的存在。”
“弟弟……”苏响墨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听不懂这两个字。他不信邪地追问，声音沙哑，带着破碎的颤抖：“只是……弟弟吗？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其他的感觉？”
“……对不起。” 许星烁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容错辩的决绝。
又是这句“对不起”。苏响墨仰起头，紧闭双眸，仿佛要将翻涌的酸楚硬生生压回心底。良久，他才睁开眼，眼底己是一片死水般的清明。他扯起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夜色掩盖了他脸上所有的晦暗：“呵，没关系。是我……一厢情愿了。”
许星烁站在台阶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想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最终只是低下头。
"那我先走了。"苏响墨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转身时肩膀擦过路边的灌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心碎的声音。
许星烁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她抬起手，才发现掌心己经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几道深深的月牙痕。
……
从那天过后，苏响墨恢复了正常的学校生活。他按时上课，认真记笔记，参加社团活动，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早上醒来时胸口那种钝痛感，和夜晚辗转反侧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个身影。
一周后的中午，苏响墨独自坐在食堂角落，机械地搅动着面前的番茄汤。红色的汤汁让他想起那天许星烁眼角的伤口，他皱了皱眉，把汤碗推远了些。
"哟，这不是星星小同桌吗？怎么一个人吃饭？"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响墨抬头，看到季铮铮端着餐盘站在对面，挑眉看着他。
"季学姐。"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坐吧。"
季铮铮放下餐盘，环顾西周："奇怪了，我家那个今天居然没和你？"
苏响墨的手指僵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我们最近没怎么联系。"
季铮铮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异样，眯起眼睛："发生什么了？你们不是......"
"没什么。"苏响墨打断她，声音比想象中更生硬，"就是......她可能不喜欢我吧。"
"不可能！"季铮铮斩钉截铁地说，声音引得周围几桌人都看了过来。她压低声音，"许星烁那个死丫头，在我面前提起你时眼睛都是亮的，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苏响墨苦笑着摇摇头："学姐，不用安慰我了。她亲口说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季铮铮掏出手机划了几下，推到他面前，"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段聊天记录，许星烁的头像旁写着：[他今天穿那件蓝色毛衣真好看，像只温顺的大狗狗，好想揉揉他的头发]
发送时间是两周前，正是苏响墨表白的前一天。
"这......"苏响墨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季铮铮收回手机，得意地笑了："那丫头从小就这毛病，越喜欢什么越要推开，生怕失去的时候太难过。"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要是真打算放弃，我现在就走。但如果还喜欢她，就听我的——她需要的是你死缠烂打的决心，不是你故作潇洒的退出。"
苏响墨的眼睛一亮，可心里还是不太确定，迟疑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他脸上满是欣喜与期待，又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真的不讨厌我？"
季铮铮叹了口气，将伞往苏响墨那边倾斜了些。"讨厌？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小星星她在我面前总是夸你可爱来着，我差点以为你们是对象呢。"
"可爱？"苏响墨微怔了一下，心里有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她……真这么说？"他的耳朵泛起可疑的红色，嘴角也悄悄勾起了些许弧度。
季铮铮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人露出这种表情，忍不住笑了。"是啊，她说你像只大金毛。"
苏响墨皱了皱眉，迟疑道："那她为什么拒绝我？"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季铮铮耸耸肩，"星星一向是个拧巴之人，就算再喜欢的东西，也会先考虑万全。"
苏响墨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我不想放弃……拧巴又怎样，我会让她知道，我不在乎她的过去和现在，我只想和她一起未来。"他看向季铮铮，言辞恳切，"你可以帮我吗？"
季铮铮面露难色："这不太好吧，她既然现阶段不想见你，我作为她朋友……"
但在苏响墨恳切的目光下，季铮铮最终屈服了。她心想：反正星星本来就喜欢人家，我牵一下线，让他俩快一些好事，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说不定星星真能被说服，让她有些羁绊，不要像以前般那么冒险，这世道，单有武力是不行的。我真不想我姐妹是个低材生。
"那我带你去见她。"季铮铮说道。
苏响墨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那就谢谢你了。"他步伐轻快，仿佛去见的是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她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