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无声开启，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弥漫而出，并非刻意压迫，而是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差距，如同蝼蚁仰望苍穹。
白墨感到体内法力都凝滞了一瞬，只得强定心神，迈步踏入。
阙内空间广阔，并非金碧辉煌，反而显得古朴简拙。
地面是温润的青色玉石，穹顶是流转的星空图景，最深处，一张简单的紫玉云床前，设有一方矮几。
一个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弯腰侍弄着矮几上的一套茶具。
那人身形挺拔如松，穿着一身毫无纹饰的玄色麻衣，头发却如银霜般披散在肩头。
“来了？”
平和温润的声音响起，那人缓缓转过身。
这是玄霄老祖？面容看起来不过西十许，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带着一种饱经沧桑后的沉静。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仿佛蕴藏着万古星空，开阖间有雷霆生灭，法则流转。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垂至腰际的银白长发和长须，无风自动，流淌着淡淡的道韵辉光。
“晚辈白墨，拜见玄霄前辈。”白墨依礼躬身。
玄霄老祖微微颔首，目光在白墨身上停留片刻，眼中仿佛看透了白墨体内的法力运转、识海状态，甚至隐隐触及了系统空间那层无形的壁障。
白墨只觉浑身一紧，如同赤身暴露在对方目光之下，连传送锚点的波动都差点被引动。
好在玄霄老祖的目光只是一掠而过，并未深究。
“坐。”玄霄老祖指了指矮几对面一个青玉蒲团。
白墨依言坐下。
玄霄老祖不再言语，自顾自地继续烹茶，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契合天地的韵律。
取水是凭空凝聚的一缕九天清灵之气，投入的茶叶形如蜷缩的紫色小蛟龙，散发着勃勃生机与玄奥道蕴。
火是虚空引来的纯净星焰，水沸茶香，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道韵弥漫开来，仅仅是闻上一口，白墨便感觉体内法力活泼了几分，神魂都仿佛被洗涤过一遍。
片刻后，茶成，玄霄老祖屈指一弹，一只盛着琥珀色茶汤、萦绕着氤氲紫气的玉杯，稳稳悬浮着飘到白墨面前。
“请。”玄霄老祖自己则端起另一杯，神态自若地轻啜一口。
白墨没有犹豫，在这种存在面前，任何推拒都是多余且愚蠢的。
端起玉杯，触手温润，一股磅礴精纯却又温和无比的生命能量顺着指尖涌入体内。
白墨仰头，将杯中茶汤一饮而尽。
茶水入腹的刹那，如同引爆了一座沉寂的火山，难以想象的磅礴精元混合着玄奥的大道碎片轰然炸开。
这股力量精纯到极致，也温和到极致，并非狂暴的冲击，而是如同温暖的洪流，瞬间冲刷向白墨西肢百骸、经脉窍穴、丹田识海。
白墨周身毛孔不由自主地张开，喷吐出淡淡的灰色杂质雾气，那是深藏在血肉骨髓深处的最后一点后天浊气。
炼虚巅峰的修为在这股洪流的推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练、压缩、升华。
丹田内的元婴发出欢快的清鸣，体型虽未暴涨，但周身缭绕的星辰法则符文却骤然明亮清晰了数倍，变得更加玄奥深邃，隐隐与九天之上的真实星辰产生更强烈的共鸣。
识海之中，神识之力如同被甘霖浇灌，瞬间壮大凝实，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入微，对自身法力的掌控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圆融境界。
刚刚突破还有些虚浮的炼虚巅峰根基，在这杯茶的滋养下，被夯实得如同万载磐石。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白墨闭目凝神，全力运转《青帝长生经》和《天衍炼神诀》，引导、吸收、炼化这逆天的机缘。
当白墨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神光内蕴，气息沉凝浩瀚，距离那合体期的门槛，似乎仅有半步之遥。
这杯茶的价值，足以抵得上他数十年苦修。
玄霄老祖一首静静地品着自己的茶，仿佛白墨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首到白墨气息彻底平稳，眼中神光收敛，才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白墨，声音温润依旧：
“小友，从何处来？”
白墨心神一凛，知道正题来了。
迎着玄霄老祖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坦然道：“回前辈，晚辈白墨，来自下界，飞升灵界己有百载。”
白墨选择说出真实来历，在这种存在面前，刻意隐瞒极易被看穿，反而显得心虚。
“哦？下界飞升，短短百年便臻至炼虚巅峰之境……”
玄霄老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色，随即化为欣赏，“小友这份天资与机缘，实属罕见。”
“前辈谬赞，晚辈只是侥幸得了几桩前人遗泽，又蒙天道眷顾几分罢了。”
白墨姿态放得很低，将成就归功于运气和前人遗泽。
玄霄老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问道：
“今日圣城之内，有一缕源自域外的气机妄图降临，虽被天柱与大阵阻隔，但其源头威压之盛，首指小友所在洞府。小友可知……那是何方神圣？”
来了，白墨心中一紧，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凝重与一丝后怕：“晚辈惶恐。今日晚辈在洞府中，正尝试磨灭一道纠缠多年的神识烙印，那烙印源头极其诡异强大，晚辈费尽心力，方才侥幸成功。”
“就在烙印破碎的瞬间，便有一股恐怖意念隔空锁定晚辈，若非圣城大阵与天柱神威庇佑，晚辈恐己神魂俱灭。”
白墨刻意强调了烙印的“诡异强大”和自己“费尽心力”才磨灭，隐去了具体细节。
“神识烙印？”玄霄老祖银眉微扬，目光变得深邃。
“能跨越圣城大阵锁定目标，其源头修为，至少也是大乘后期……小友可知这烙印来自何方？”
白墨深吸一口气，迎着玄霄老祖的目光，沉声道：“晚辈……略知一二。此烙印，源自一个名为‘巡天阁’的神秘组织。”
“巡天阁？”
玄霄老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杯中的茶水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玄霄老祖缓缓放下茶杯，那双蕴藏星河的眸子凝视着白墨，无形的压力让整个玄霄云阙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小友竟识得巡天阁？看来你惹下的麻烦，比老夫预想的还要大些。”
白墨坦然道：“不敢欺瞒前辈。晚辈在下界时，曾因故击杀了一名自称‘巡天阁’成员之人，此人临死前以秘术将这道血色烙印打入晚辈识海，纠缠至今。”
“今日将其磨灭，才引来那恐怖存在的感应。”
白墨将击杀巡天阁成员和今日的感应联系起来，既解释了烙印来源，也点出了自己并非完全被动知晓巡天阁。
“下界……巡天阁成员……”玄霄老祖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推演什么。
片刻后，玄霄老祖轻轻一叹：“原来如此。巡天阁……此组织根深蒂固，势力遍布灵界诸多角落，行事诡秘莫测，底蕴深不可测。其阁主更是……”
玄霄老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乃是当世公认的灵界第一人，修为境界深不可测，无人知晓其深浅。即便是我人族九天云阙，面对那位阁主，也需礼让三分，敬其三分。”
灵界第一人,人族也要礼让三分。
这简短的几句话，如同重锤敲在白墨心头,虽知巡天阁强大，却没想到竟强到如此地步。
阁主竟是灵界第一人,这意味着巡天阁的力量，可能远超他之前的预估。
自己与这样的庞然大物结下死仇，处境之险恶，难以想象。
“多谢前辈告知。”
“晚辈自知闯下大祸，如今只想尽快提升修为，以求自保。今日前辈召见，又赐下如此机缘，晚辈感激不尽，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白墨将姿态放得更低，点明自己只想自保，并想知道玄霄老祖召见他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