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一座全新的国际机场！
周凡的话，像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劈在办公室里每个人的天灵盖上。
时间，静止了。
空气，凝固了。
郑丹瑞、苏小曼、阿杰、洪豹，四个人，四张脸，此刻的表情出奇地一致。
呆滞。
惊骇。
像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了一下后脑勺，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
“周……周先生……”
最先找回自己声音的是郑丹瑞。
他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您……您刚才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
建机场？
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不是盖一栋楼，不是买一块地！那是动辄以千亿计算的无底天坑！是只有港府这种级别的存在，调动整个港岛的资源，才有可能推动的超级工程！
九鼎集团算什么？
一个刚刚成立，靠着百亿现金流强行撕开一道口子的过江龙？
在这头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最多算是一只想去给巨兽挠痒痒的蚂蚁！
这已经不是自取灭亡了，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不够轰动，不够沦为全港岛最大的笑柄！
周凡看着郑丹瑞那张血色尽褪的脸，没有解释，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平静地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淡淡地反问：
“谁说，我要把它建成？”
轰！
又是一道惊雷！
如果说前一句话是让人惊骇，那这一句，则是让人彻底的、完全的、不可理喻的……懵逼。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郑丹瑞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阿杰和洪豹面面相觑，眼神里写满了“凡哥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的惊恐。
只有苏小曼，在短暂的震惊后，美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周凡没再卖关子，他将那份关于郑卓文的资料，推到了郑丹瑞的面前。
“钱永利想用港府的规矩封死我们去新界的路，那我们就跳出棋盘。”
“他不是喜欢用规矩压人吗？那好，我们就创造一个更大的‘规矩’，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周凡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搅动风云的磅礴气魄。
“立刻，以九鼎集团的名义，召开记者会。”
“就说，九鼎集团，将响应港府号召，解决启德机场日益严峻的客流困境，斥巨资在港岛南区，一块所有人都瞧不上的垃圾填海地上，兴建一座全新的国际机场。”
“记者会上，你要‘不经意间’，把话题引向启德机场的运力瓶颈，把那些潜在的问题，全都摆在台面上。”
“最后，”周凡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你要盛赞启“启德机场的郑卓文总经理，说他高瞻远瞩，是港岛航空业真正的良心，是唯一一个敢于直面问题的人。”
……
消息一经放出。
整个港岛，彻底爆炸了！
如果说之前郑丹瑞硬撼钱永利是往平静的湖里扔了一块石头，那这次，周凡就是直接往湖里扔了一颗深水炸弹！
《信报》财经版用黑得发亮的特大号字体，写下了四个字作为标题——
【痴人说梦！】
《东方日报》更是缺德，直接将郑丹瑞在酒会上的照片，和一个马戏团里戴着红鼻子的小丑P在了一起，标题极尽嘲讽之能事。
【百亿大亨的末日狂欢？郑丹瑞宣布建机场，或成港岛史上最大骗局！】
舆论，被彻底引爆。
九鼎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
开盘不到十分钟，直接跌停！
无数昨天还在吹捧郑丹瑞有魄力的股民，今天哭爹喊娘地咒骂着，疯了一样地抛售手里的股票。
九鼎集团，从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瞬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中环，顶级私人会所。
李甲诚和李召极看着报纸，都笑了起来。
“这个郑丹瑞，还有他背后那个所谓的高人，黔驴技穷了。”
李召极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口热气，眼神里满是精于计算的冷静。
“被钱永利逼得走投无路，才想出这种荒唐透顶的招数来博眼球，哗众取宠。”
李甲诚点点头，深以为然。
“可惜了，本来还以为是条真龙，没想到，是条泥鳅。气数已尽，不值一提了。”
TVB董事办公室。
钱永利优雅地品着一杯上好的波尔多红酒，落地窗外的阳光，将他脸上的笑容映照得格外残忍。
他看着报纸上对郑丹瑞的口诛笔伐，听着手下汇报九鼎集团的股价惨状，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
“疯了，他已经疯了。”
钱永利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丝猫捉老鼠般的微笑。
“这场闹剧，将让他和他的九鼎集团，彻底破产，万劫不复，沦为港岛几十年来最大的笑柄。”
他对着身边的助理，轻声吩咐道：
“去，动用我们所有的媒体资源，给我把这场火，烧得再旺一点。”
“我要让全港岛的人都看看，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
油麻地，一家烟火气十足的大排档。
滋啦作响的铁板，混杂着孜然和蒜蓉的香气，弥漫在闷热的空气里。
洪豹正和一位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就着冰啤酒，吃着炒牛河。
男人叫陈国华，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也是洪豹为数不多的朋友。
陈国华将一张银行本票，推到了洪豹的面前。
“豹哥，五十万。《江湖恩仇录》的票房分红，一分不少。”
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
“还有这个，武术指导的合同。嘉禾那边看了你设计的‘追风刀客’的动作，惊为天人！点名要你过去当武指，薪水随便你开！”
陈国华的眼神里，满是真诚。
“豹哥，回来吧。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何必再回去跟那些烂人混在一起？”
洪豹看着那张五十万的本票，眼神有些恍惚。
他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将本票推了回去。
“这钱，帮我分给以前洪家班的那些兄弟吧。”
“这些年，他们跟着我，没少吃苦，就当是遣散费了。”
陈国华愣住了：“那你呢？”
洪豹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烟雾模糊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武指，我不当了。”
“为什么？！”陈国华不解，“就凭你那一手刀法，整个港岛的武行，谁不服你？！”
洪豹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陈国华看不懂的释然和……虔诚。
他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把杯子顿在桌上。
“因为，我以前是金牌双花红棍，威风八面，但没人教我什么是规矩。”
“现在，我只是他手底下一个人。”
“可他给我的，不是钱。”
洪豹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是规矩，是尊严。”
“你没跟过他，你不懂。”
这番话，让陈国华彻底愣住了。
他完全不明白洪豹在说什么，更不明白，洪豹口中那个“他”，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当年叱咤九龙城寨的洪豹，说出这样的话来。
看着洪豹那双无比坚定的眼睛，陈国华知道，自己再劝也没用了。
他叹了口气，举起酒杯。
“那……祝你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