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港督府最高会议室的那场闭门会议迎来终局。
随着会议结果的宣布，一股滔天巨浪，开始席卷整个港岛的上流社会。
一个小时内。
“赤鱲角”、“三位一体”、“国际自由港”、“未来机场核心发展督导委员会”……
这些充满了未来感和冲击力的词汇，像是病毒一样，通过无数条加密电话线，传遍了中环的每一栋摩天大楼，传进了浅水湾的每一座半山豪宅。
港岛的资本圈，炸了！
“什么？冻结了所有原有计划？麦理浩疯了？”
“未来机场督导委员会？他亲自当主席？这他妈是要动真格的了！”
“听说了吗？那份计划书，把太古和汇丰都给策反了！怡和的主席当场气得差点中风！”
“海外华人爱国商业联盟？这他妈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
无数的大佬、富豪、银行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失态地咆哮。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看了一场魔幻现实主义的大戏。
一群神仙在天上打了几百个回合，结果被一个路过的无名小卒，一板砖全都给拍晕了。
最让他们感到恐惧和抓狂的，是那个神秘的“海外华人爱国商业联盟”。
查！
所有人都在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查！
李甲诚的商业调查科，李召极的私人智库，甚至英资财团豢养的私家侦探……
整个港岛的情报网络，都在为了这一个名字而疯狂运转。
然而，结果却是一片空白。
这个所谓的“联盟”，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商业注册信息里，都找不到它的任何蛛覆马迹。
它，不存在。
可它递交的那份计划书，却又真实地摆在港督的案头，即将改变整个港岛的命运。
这种未知，带来了巨大的恐惧。
……
九龙，塘尾道。
一栋毫不起眼的灰色旧唐楼。
这里是“大马集团”的总部，一个与中环那些光鲜亮丽的玻璃幕墙大厦格格不入的存在。
顶层，主席办公室。
房间里没有现代化的办公设备，只有厚重的红木家具和满屋子沉闷的药油味。
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枯槁的老人，正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已经包浆的文玩核桃。
正是大马集团的主席，马世昌。
大马集团在港岛地产界，名声不显，但实力却足以让李甲诚之流都忌惮无比。
“吱呀——”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阿爸！”
“港府那边出结果了！他们……他们通过了一份来路不明的狗屁计划！”
他将一份计划书的副本，重重地拍在桌上。
马世昌盘核桃的手，没有停。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用那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淡淡地问道：
“慌什么？”
“天，还没塌下来。”
马少豪被噎了一下，强压着火气，指着那份计划书：“阿爸！你看看这个！他们要在青衣和尖沙咀之间填海！还要建什么狗屁的新金融中心！”
“我们……我们过去三十年在青衣投下的心血，我们买下的那些地皮，那些海域权……全都要给别人做嫁衣了！”
“这是在我们的口里夺食啊！”
马少康越说越激动，脸色涨得通红。
马世昌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浑浊得几乎看不到瞳孔的眼睛，落在了自己儿子的脸上。
那眼神，没有愤怒，没有惊慌。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看得马少豪心里莫名一毛，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看完了？”
马世昌的声音依旧平淡。
“看……看完了……”
“看完了，就这么沉不住气？”
马世昌拿起桌上的计划书，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一般。
他翻看的速度很慢，很仔细。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马少豪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越是平静，就说明他心中的杀意，越是沸腾。
终于，马世昌翻到了最后一页。
他的目光，定格在那副宏伟的跨海大桥规划图上。
许久。
他那张如同枯树皮一样的脸上，忽然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呵呵……”
“有点意思。”
他将计划书，轻轻地合上，放在桌边，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安放一件艺术品。
然后，他拿起桌上的一个老旧的摇把子电话，慢悠悠地转动拨号盘。
“嘟……嘟……”
电话接通了。
“是我。”
马世昌的声音，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
“阿庆，帮我查一个海外华人爱国商业联盟。”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什么。
马世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骇人的精光。
“我知道所有人都查不到。”
“所以，我才让你去查。”
“不要动用社团的人，那些都是蠢货，只会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也更冷了。
“去律政司，找布朗法官的书记。”
“去汇丰银行，找信贷部的王经理。”
“去地政署，找档案室的陈主任。”
“告诉他们，我那三份分别存放在瑞士、伦敦、和巴拿马的保险箱，是时候，该换一换钥匙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惊恐。
马世-昌却完全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我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
“我要知道，这份计划书，是谁写的，是谁递进去的，中间经过了谁的手。”
“每一个环节，每一个人，我都要一份清清楚楚的名单。”
“三天。”
“我只要结果。”
说完，他“啪”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
马少豪站在原地，浑身冰凉。
布朗法官、王经理、陈主任……
这些人，都是港府和银行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他父亲过去几十年，用金钱和把柄，安插下的一颗颗棋子。
而那三个海外保险箱……
里面装着的，是足以让这些人身败名裂，甚至牢底坐穿的黑材料！
他父亲，竟然为了查一个虚无缥缈的联盟，动用了这些埋藏了几十年，本该一辈子都不见光的底牌！
“阿爸……”
马少豪的声音都在发颤。
马世昌缓缓地靠回太师椅上，重新盘起了那两颗核桃。
“少豪啊。”
“你要记住。”
“在港岛这片海里，不管进来的是什么龙，都得先学会盘着。”
“他要是想翻江倒海……”
马世昌浑浊的眼睛，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愈发森然。
“那就得先问问我们这些，在水底潜了几十年的地头蛇，答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