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岛酒店,嘉禾厅。
水晶吊灯璀璨如银河,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恍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香槟的芬芳与胜利的狂热气息。
这里是TVB年度大戏《都市猎鹰》的庆功宴,但气氛,早已超出了庆功的范畴,更像是一场加冕礼。
“六十八点!”
“《都市猎鹰》大结局,平均收视六十八点!”
TVB金牌监制李国祥,那个平日里永远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金丝眼镜男,此刻正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手里高举着一张刚刚从电视台传真过来的收视报告,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发颤。
“破纪录了!打破了TVB电视台近十年的所有剧集收视纪录!”
“我们……创造了历史!”
“轰——!”
整个宴会厅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与掌声淹没。
导演、编剧、场务、灯光师……所有剧组人员,无论职位高低,此刻都激动得相拥在一起,又笑又叫,香槟的泡沫喷洒得到处都是。
而在这片狂欢的海洋中央,却有两个异常安静的漩涡中心。
周凡与林青玥。
几乎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赞誉,都毫不吝啬地倾泻在他们身上。
“凡哥!乌鸦哥!你就是神啊!”
“青玥!你同乌鸦哥简直是天生一对!我阿妈晚晚追剧,就等睇你哋两个!”
“乌鸦玉女!天下第一!”
导演林岭东端着酒杯,大着舌头凑过来,揽住周凡的肩膀,醉醺醺地喊道:“阿凡!我话你知!呢部戏嘅成功,你起码占八成功劳!冇你嘅乌鸦哥,呢部戏就系一坨屎!”
旁边的演员们立刻跟着起哄。
“系啊凡哥!你同青玥几时戏假情真啊?”
“就是!观众都等不及了,日日写信来电视台,要你哋两个在一起!”
“快啲派红鸡蛋啦!”
暧昧的调侃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林青玥那张原本就因酒精而泛起红晕的俏脸,此刻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攥着裙角,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偷偷抬起眼,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周凡。
他还是那副样子,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比全场任何一个盛装打扮的男星都要夺目。
在这样喧嚣沸腾的环境里,他脸上没有狂喜,也没有骄傲,只是挂着一抹礼貌而疏离的淡笑,平静地应付着每一个前来敬酒的人。
仿佛这破纪录的收视率,这满场的赞誉,都与他无关。
他就像是风暴的中心,任凭周遭浪潮汹涌,他自岿然不动。
这种沉稳与淡然,在林青玥眼中,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和英俊的皮囊,都更具致命的吸引力。
是这个男人,在自己被永圣的恶棍围堵时,如天神下凡般一脚踢飞了坏人。
是这个男人,在剧组里,用他那神乎其技的演技,将自己一步步带入戏中,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表演。
更是这个男人,在马家晚宴上救了自己的父亲。
他让她在复杂的娱乐圈里,获得了一片可以安心喘息的净土...
以及那久违的安全感...
依赖感...
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倾慕与悸动。
在酒精与现场热烈气氛的催化下,这些情绪如同疯长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林青玥深吸一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站了起来。
因为紧张,她的身体微微有些摇晃,杯中的香槟也荡漾出细碎的涟漪。
她看向周凡,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依赖、感激,以及一丝深藏的、少女般的羞怯。
“凡哥……”
她的声音很轻,细若蚊蚋,但在喧闹的席间却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带着一脸“吃瓜”的笑容,望向这对全港最火的银幕情侣。
“多谢你……”
林青玥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
“……一直保护我。”
一句话,包含了太多。
是试镜那天的出手相救,是片场里若有若无的照顾,是面对流言蜚语时的淡然处之。
周凡看着眼前这个俏脸绯红、眼神迷离的女孩,心中了然。
他同样站起身,举起酒杯,与她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小姐客气了。”
他的声音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却又有着一丝无法逾越的距离感。
“你系女主角,保护你,系我呢个配角应该做嘅。”
他一语双关,将所有的暧昧都轻描淡写地推回到了“演戏”的范畴。
说完,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林青玥微微一怔,旋即也仰头饮尽。
不知是酒太烈,还是心太乱,一抹失望与委屈,悄然爬上心头。
他……还是当我在演戏吗?
周围的人却不管这些,见两人喝了交杯酒,更是起哄得厉害,气氛再次被推向高潮。
……
宴会终于在午夜时分结束。
众人意犹未尽地走出酒店,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
李国祥和林岭东几个主创,醉眼惺忪地凑了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推着周凡。
“凡哥,君子风度啊!”
“青玥一个女仔,饮咗咁多酒,你唔送下佢返屋企点得啊?”
“就是就是!乌鸦哥送玉女,天经地义!”
周凡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他只想快点回家,梳理一下黄志明那边传来的,关于新机场的最新动向。
他刚想开口拒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林青玥。
女孩站在人群后,低着头,路灯的光晕洒在她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有些单薄。她没有说话,但那微微攥紧的拳头,和那充满期盼与忐忑的眼神,却将她内心的渴望暴露无遗。
周凡心中那句拒绝的话,不知怎的,就卡在了喉咙里。
罢了。
他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林青玥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彩,亮得惊人。
在众人“喔~~~”的起哄声和狗仔队疯狂闪烁的镁光灯中,周凡带着林青玥,走向了停车场。
很快,那辆早已成为他标志的银灰色奔驰W123,缓缓驶出了酒店。
车门关上的瞬间,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闪光,都彻底隔绝。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静谧。
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空气中,飘荡着林青玥身上那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混合着高级皮革与淡淡的酒气,形成一种暧昧又迷人的味道。
奔驰车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弥敦道上,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在两人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林青玥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袋,心脏跳得比刚才在宴会上还要厉害。
她几次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一直专注于开车的周凡,突然开口。
“安全带。”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啊?哦哦!”
林青玥如梦初醒,慌忙去拉身旁的安全带,却因为紧张,几次都没有扣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周凡的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她。
一股夹杂着淡淡烟草味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林青玥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凡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咔哒。”
一声轻响,安全带被轻松扣上。
周凡坐回了原位,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青玥的脸颊,却已经烫得能煎熟鸡蛋。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周凡,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他握着方向盘的侧脸。
轮廓分明,眼神专注,连开车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要是能一直这么看着,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