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会议室
黄Sir，黄志明，O记警司，此刻正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周凡。
桌面上，几张现场照片随意散落，血腥的画面触目惊心。
“周先生，”黄志明手指轻叩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语气带着几分英式口音的审慎，“你哋嘅正当防卫，搞出嘅动静，比得上邵氏拍戏嘅大场面喔。”
周凡脸上不见半分慌乱，甚至还带着几分演员特有的敬业：“黄Sir，你知我系做演员嘅。对于角色嘅投入，对于真实嘅追求，系我哋呢行嘅基本素养。当时嘅情况，就系咁险象环生，我哋都系为咗保命啫。”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旁边房间，阿杰和那个吓到失禁的烂牙驹，正分别接受盘问。
但周凡相信，在蛇仔明和洪豹的提点下，他们的口供绝对会惊人地一致——丧彪丧心病狂，主动寻仇，他们被迫反击。
“演员？”黄志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你嘅演技，的确唔错。”他拿起一张周凡在消防通道内，手持滴血水管，眼神凶悍的照片，“呢个表情，够入戏。”
周凡闻言，心中暗道，这黑道交际技能果然有点门道，就连黄Sir那种来自官方的绝对压迫感，在黑道交际的影响下似乎都消减了不少。
他甚至能感觉到，黄Sir的怀疑更多是程序上的走流程，而非认定了他们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黄Sir过奖。如果唔系丧彪欺人太甚，我哋又点会搞到咁狼狈。”周凡适时地露出一丝后怕。
另一边，洪豹的咆哮声几乎要穿透墙壁。
“丧彪个扑街！佢唔单止要我条命，仲要搞我阿妈！我阿妈啱啱做完手术啊！佢仲系唔系人啊？！”洪豹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对着负责录口供的警员怒吼，将丧彪的恶行添油加醋地描述得淋漓尽致。
这里也可以看出黄Sir对这次审讯放水的地方，否则不会将他们同时带到会议室审讯。
周凡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示意了一下。
洪豹接收到信号，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受害者”的悲愤：“阿Sir，我洪豹虽然以前行错过路，但已经金盆洗手好多年！丧彪呢条癫狗，就系唔肯放过我！今次仲要趁我阿妈病危落井下石！如果唔系凡哥…我哋两母子今晚真系冻过水！”
他说着，眼圈都红了，一半是真情流露，一半也是周凡眼神示意下的演技。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一名年轻警员探头进来：“黄Sir，玛丽医院嘅李院长同艾文医生过嚟咗，话要了解下情况，尤其系周凡先生嘅伤势。”
黄志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艾文·霍华德，这个名字在港岛上流社会和医学界，分量可不轻。
很快，李思远院长和艾文医生被请了进来。
李院长一进门，看到周凡身上未干的血迹和额角的纱布，脸色就十分难看：“黄Sir，我哋医院发生咁严重嘅社团火并，影响实在太恶劣！你哋警方一定要严肃处理！”他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显然对这事还耿耿于怀。
艾文医生则直接走到周凡面前，那双锐利的蓝色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然后不由分说地拿起他的手臂，仔细查看伤口。
“Mr. Zhou，”艾文医生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腔调，慢条斯理，却又带着一丝戏谑，“你呢位演员，体验生活都几搏命喔。下次接戏，不如考虑下文艺片？唔使打打杀杀咁投入。”
周凡心头一凛，这老狐狸，话里有话。他干笑一声：“艾文医生说笑了，都系意外，意外。”
艾文医生轻哼一声，又伸手在周凡肋下按了按。
“嘶——”周凡倒抽一口凉气。
“哼，仲话意外？肋骨就算冇断，都肯定裂咗。”艾文医生松开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周凡，“你呢身道具伤，都几逼真。”
这话听得李院长和黄志明都是一愣。
周凡只能继续苦笑，这洋鬼子，眼神太毒，似乎看穿了他不少东西。
黄志明清了清嗓子，打破了略显古怪的气氛：“李院长，艾文医生，初步调查，呢件事系丧彪寻仇引起。周先生同洪先生，属于正当防卫。”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丧彪呢个人，背景复杂，行为恶劣，我哋警方会重点跟进。”
李院长听到丧彪的名字，脸色稍缓，但也依旧不满：“就算系咁，都唔可以喺医院搞成咁！病人嘅安全点算？医院嘅声誉点算？”
“李院长放心，”周凡接口道，语气诚恳，“所有因此造成嘅损失，我哋会一力承担。最紧要嘅系，唔好影响到其他病人嘅休养。”
黄志明看了周凡一眼，没说话。这小子，倒是挺会做人。
艾文医生此时却突然开口：“黄Sir，周先生嘅伤势需要进一步检查同治疗，可唔可以先办理保释？”
黄志明沉吟片刻，看了看艾文医生，又看了看周凡，最终点了点头：“按照程序，录完口供就可以。不过，调查期间，要随传随到。”
“多谢黄Sir。”周凡道。
事情似乎告一段落。
李院长虽然依旧面色不善，但在艾文医生的面子和黄Sir的定调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强调医院方面会保留追究责任的权利，便带着艾文医生先行离开。
临走前，艾文医生又深深地看了周凡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多。”
待他们走后，黄志明才对周凡道：“周先生，丧彪呢条友，我哋会依法处理。不过……”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凡，“呢种人，积怨太深，就算入到去，都未必会安生。”
周凡心中一动，立时明白黄Sir话中的潜台词。他微微一笑，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黄Sir，我听闻赤柱嗰边，有几个仓位比较清静，啱晒丧彪呢种需要特别照顾嘅人。如果佢可以喺一个安全嘅环境好好反省，对大家都好，系咪？”
他说话时，系统赋予的黑道交际能力悄然运转，语气、神态、用词，都恰到好处地传递出一种自己人，我懂的默契。
黄志明眼神闪烁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周凡一眼，没有直接回应，只是淡淡说道：“我哋警方办事，一切都会依法依规。”
周凡嘴角的笑意更深。他知道，黄Sir懂了。丧彪的好日子，恐怕还在后头。
洪豹在旁边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虽然不全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也看出周凡三言两语间，似乎就将丧彪的后续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看着周凡那张带着血污却依旧从容淡定的脸，心中翻江倒海。
这位凡哥，不仅身手深不可测，心思更是缜密如海。面对警方的盘问面不改色，还能反过来影响警方的决策。这份能量，这份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一个演员的认知。
这一刻，洪豹对周凡的敬畏，又深了一层。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这次抱上的大腿，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粗得多！
“凡哥……”洪豹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周凡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搞掂。你先去医院睇伯母，其他嘢，迟啲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