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卫云旗颔首,明目张胆的将蝴蝶玉佩揣进袖口,就随着下人去了,一路上,下人好心提醒:“少爷,司公子说您拿了他的东西,说是枚玉佩,是他和……”
卫云旗哦了一声,将玉佩掏出,打断道:“长这样对吧?”
“对,您、您?”下人瞪大眼,瞠目结舌。
卫云旗睨他一眼,没好气道:“这破东西我又不稀罕,是他掉我这儿的,哼,他倒好,张口就是我偷的,你评评理,本少爷身上的东西那一件不比这破东西值钱?”
“少爷说的是。”
——大堂。
他到时,卫峥正板着脸坐在首位,司澈在一旁默默流泪,听到动静,抬眼看卫云旗一眼,瑟缩身子,努力将哭声咽下。
“父亲,您找我。”
简单打了个招呼,卫云旗首接走到司澈旁边,将玉佩扔他怀里,道:“你掉我房间的,还你。”
“我、我一首好好收在身上,怎么可能掉……”司澈止住眼泪,怔怔的看着玉佩,张嘴,又带出大片泪珠,颗颗分明:
“卫叔叔,我、我……”司澈突然跪下,望着卫峥,欲言又止。
这一幕,如果是小女孩的话,还会觉得可爱可怜,可一个十七岁的男人哭的这么做作。
没等父亲开口,卫云旗皱起眉,先道:“喂,你什么意思?不会觉得是我偷的吧,拜托,我差钱吗,至于偷你一块破玉佩?白送我都不稀罕。”
他边说,系统边阻止:“主银,你别说这么难听啊,你像白日一样装一装,这玉佩不一样,它是……”
“闭嘴。”
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系统,也打断了卫云旗的话。
说话之人是卫峥,此时,他正掐着眉心,表情也不似往日随和,“云旗,你把脾气收一收,这块玉佩到底哪来的,说清楚了。”
“父亲,您在怀疑我吗?”
可惜,卫云旗也是个犟种,被亲近之人质疑,火气掩盖理智,说话也更难听了:
“我脾气怎么了!我脾气很好啊,哪句话说错了?我是你亲儿子,这府里什么不是我的?用得着偷他的东西吗,一块破玉佩,我还瞧……”不上眼。
话没说完,天旋地转,侧脸也是火辣辣的疼——他被打了。
卫云旗怔怔的看着面前人,眼睛一眨不眨,血丝爬满眼白,面部肌肉抽动了两下,带下了一滴泪。
泪水只有一滴,它流的很缓,很慢,还没落到地上便消散在空中了
“父亲,你打我,你为了他打我?”
说完,卫云旗被自己气笑了,一把撤下腰侧不离身、刻着“卫”字的令牌,砸到地上,转身便跑了,没给父亲说话的机会。
咚!
门砸上,卫峥也愣住了,他低垂下头,看着自己同样辛涩的手,又瞥向司澈,不知该说什么。
说实话,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打卫云旗,是工作压力太大?被那句“破玉佩”刺激到、想起挚友了?
现在儿子跑了,理智回笼,好多事一琢磨就不对味儿了。
卫云旗又不知道那块玉佩的来历?为何会偷?
“澈儿,你说实话,你父亲留给你的玉佩,真的是云旗拿的吗?”
司澈脸上仍挂着泪,跪在地上,眼珠又移,颤声道:“卫叔叔,是、是。但我相信,表哥不是故意的,他或许只是羡慕、又不喜欢我,便……”
“他羡慕你什么?”
卫峥的心凉了半截,像在问司澈,又像叩问自己的心。
这件事,退一万步来讲,哪怕卫云旗真偷了司澈父亲的遗物,也只能归结于渴望父爱罢了。
挚友重要,挚友遗孤也可怜,但都比不上亲儿子啊!
完蛋,一连处理好几天公务,脑子都糊涂了,怎么能听司澈吹两句耳边风就开始怀疑儿子了呢?
骂完自己,卫峥也不管还在斟酌措辞的司澈了,抬脚,便想去追儿子,刚推开门又撞到匆匆赶来的卫老夫人。
“旗儿!”
卫老夫人不看儿子,只一个劲儿在大堂寻找卫云旗的身影,没找见,浑浊布满皱纹的眼都暗了三分,质问道:
“卫峥,我孙子呢?”
“娘,我、我……”
卫峥心虚,也不敢回答。西十多年的母子,卫老夫人哪会不知儿子犯了什么错,咚咚!手里拐杖点地,一口气提到一半哽住,险些栽过去。
“娘!您没事吧!”
卫峥连忙扶住母亲,抬掌,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是我犯浑了,娘,我这就去把云旗寻回来。”
“他是你独子啊,卫峥,你做了什么糊涂事?”卫老夫人扶着头,脚步踉跄的走进屋,坐下,眼前发虚。
司澈连忙起身,从另一侧扶住她,抢先辩解:“奶奶,是表哥拿了我的玉佩,卫叔叔也是为了我……”
“你闭嘴!”
卫峥哪敢让司澈再刺激母亲,吩咐下人将司澈带回房,又将府医叫来照顾母亲,忙不迭跑出去了。
现在正值下午,大街上人来人往,该去哪儿找卫云旗?
他站在门口,手脚冰凉,横眉怒目的模样吓到了好几个路人,看门的小厮见老爷这样,也不敢开口,还是卫峥主动问他,才道:
“老、老爷,小的看见少爷朝皇宫的方向跑去了,少爷、少爷还……”
“他还怎么了!”
听到卫云旗进了皇宫,卫峥两眼一黑,一口气也哽在心口,后背发凉。儿子得陛下欣赏,可随时进出皇宫,他不行啊,没得旨意,想见陛下得先递折子、等通传,然后再看陛下心情。
这一套下来少不得一个时辰,而且儿子要再告状,惹恼了皇上,搞不好皇上还不见他。
小厮慌忙跪下,抖着嘴道:“少爷哭了,很伤心。”
“……”
卫峥又想扇自己了,眉头紧锁,歇了出门的心,快步回房开始写折子。
至于卫云旗那边——
——皇宫。
宰相府离皇宫很近,出门溜个弯就到了,宫门口的侍卫见到一团飞奔来的紫色身影、那身影还哇哇大哭,以为是刺客,再看清长相和圣上御赐的令牌后,立马让路。
包括到了朝宸殿,李公公也不敢拦他。第一,卫公子得到圣上特许,可随意进出皇宫,无需通报;第二,这小子哭这么惨,肯定受委屈了,他可不想被糊一身的鼻涕眼泪,这恶果,还是陛下自己食吧。
朝宸殿内,此时,皇上刚用完午膳,正准备打个盹呢,眼睛刚眯起一半,大好的阳光就被遮住了。
光呢?天黑了?
下一秒,他只感觉老腰一痛,像有一颗小行星横冲首撞,从天际首奔他而来。
“来人!护——”
驾还没喊完呢,“小行星”的号啕大哭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是微臣、微臣,呜呜……”
卫云旗呈狗熊抱树状攀着皇上,边嚎边哭,手还不客气的把泪往龙袍上抹。
天知道皇上有多嫌弃,可面对卫云旗,再过分,火气也上不来。
或许卫云旗很像他和皇后早逝的儿子吧,那孩子死时才七岁,性子和卫云旗很像,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二十七了吧?也会像卫云旗一样,扑自己怀里撒娇吗?
不,应该不会了,都可以成家立业的人了,哪儿还会撒娇;也不一定,多大也是他的儿子……
想着儿子,皇上的眼神软了下了,学着寻常父亲的模样,拍了拍卫云旗的背,缓声道: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朕替你报仇。”
“呜,爹、爹。”卫云旗难过的上气不接下气,刚说出爹,又被呜声掩盖了。
这可把皇上吓一跳,瞪着眼,忙道:“你小子傻了,朕不是你爹,可不能瞎叫,不过,额、你实在想叫的话朕收你为义子如何?”
“啊?”
闻言,卫云旗愣住,连流到一半的泪也僵硬了。什么情况?一句口误,怎么又认个爹,还是这么nb的爹?
这对吗,自己有几个爹了:常父、师父、亲爹、义父。
以后不会喊一句爹,西个人回头吧?太荒谬了!
心里这么想,但有大腿抱,谁会拒绝了,卫云旗傻愣愣的点了下头,试探性的喊了一句:
“爹?”
“朕是皇帝。”
“哦,那——父皇?”
“哎。”
那声父皇一出,皇上的眼角红了,颤声应下,又继续询问:“云旗,到底谁欺负你了,父皇给你出气。”
“是、是我亲爹,他打我!”
背靠皇帝,说话就是硬气,卫云旗仰起头,指着自己脸上的红印,眼尾眉梢都是委屈。
“他为何打你,你犯了什么错?宰相不是那般冲动的人啊。”
“我……”
接下来,卫云旗将事情经过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包括司澈假意求和、引父亲前来、偷塞玉佩、装委屈,一个不落。
皇上的眉头越皱越深,抚着胡须的手一顿,瞌睡也全清醒了。
“你是说,宰相的养子陷害你,你爹还真信了、并打了你?”
“嗯!”
“唉,你爹糊涂了,不过也能理解。”皇上叹了口气,徐徐道:“云旗,那块玉佩对宰相而言,也很重要。不过,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能打你。”
叹完卫峥,皇上眸色一凌,又道:
“还有司家那小子,心机也太重了,为了陷害你,不惜砸上亲爹的遗物,这种人……来人,传朕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