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响,沈府西角门"吱呀"洞开。八个粗使婆子提着惨白的灯笼,将沈如烟押往祠堂。灯笼在秋风中摇晃,照得青石板路上人影幢幢,像无数魑魅魍魉在墙上张牙舞爪。
祠堂内,百盏长明灯将祖宗牌位照得森然发亮。沈砚之手持三尺长的紫藤家法,藤条上暗红的血渍在烛火下泛着乌光。大夫人立在左侧,腕间佛珠捻得咔咔作响;老夫人端坐正中,龙头拐杖在地砖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逆女!"藤条抽在供桌上,震得香炉里的灰烬簌簌飞扬,"谋害嫡姐的腌臜手段,也配做我沈家女儿?"
沈如烟被按着跪在蒲团上,素白中衣被冷汗浸得透明。她突然抬头发出一串冷笑,脖颈处竟露出半枚赤金凤凰刺青——那分明是前朝余孽的标记!老夫人瞳孔骤缩,拐杖"咚"地杵在地上。
"说!这刺青哪来的?"大夫人一把扯开她衣领。完整的凤凰纹样在烛火下展翅欲飞,凤喙处还刺着个"徐"字。满祠堂顿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二十年前毒杀端敬皇后的徐容,正是这般标记!
祠堂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沈清璃拨开人群冲进来,手中银针首指刺青:"这不是纹上去的,是'朱颜改'毒发时的血痕!"她猛地扯开苏如烟袖口,臂内侧密密麻麻的针眼还在渗血。
"三皇子用毒药控制二妹!"银针蘸取血珠瞬间变黑,"每次毒发需饮人血缓解——所以她才要杀我!"
仿佛回应她的话,沈如烟突然暴起掐向沈清璃咽喉。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从梁上飞掠而下,剑鞘精准击在沈如烟后颈。萧景煜玄色大氅翻卷如鹰隼,将沈清璃护在身后:"沈丞相,这己不是家事。"
祠堂外传来整齐的甲胄碰撞声。火光中,三皇子府的鎏金车驾正停在影壁处,车帘掀起一角,露出半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
祠堂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三皇子的鎏金马车静静停在影壁处,车帘半掀,青铜面具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那面具只露出半张脸——苍白的下颌,薄唇微勾,却无端让人脊背生寒。
萧景煜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泛白,眼神锐利如刀:"三殿下深夜造访沈府祠堂,不知有何贵干?"
马车内传来一声低笑,嗓音沙哑如毒蛇吐信:"听闻沈府家规森严,本宫特来……观摩。"
话音未落,祠堂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数十名黑甲侍卫无声列阵,腰间佩刀寒光凛冽。沈丞相脸色骤变,沉声道:"殿下这是何意?"
青铜面具微微偏转,目光似透过帘缝首刺苏清玥:"沈大小姐医术高明,本宫近日身体不适,特来请诊。"
沈清璃指尖微颤,银针在袖中无声滑出。她敏锐地察觉到,三皇子的声音虽刻意压低,却仍藏着一丝熟悉的嘶哑——像极了那夜东宫惊马时,暗处传来的冷笑。
萧景煜侧身挡住沈清璃,冷声道:"殿下若有疾,太医院自当效劳。夜闯臣子府邸,不合规矩。"
"规矩?"三皇子轻笑,指尖缓缓着车帘上的金线,"本宫今日,就是来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
突然,沈如烟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嘶声道:"殿下救我!他们……他们发现了!"
青铜面具下的唇角缓缓勾起:"没用的东西。"
话音未落,沈如烟突然浑身抽搐,嘴角溢出黑血,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毙而亡!
"二妹!"沈清璃扑上前,银针疾刺她颈侧穴位,却己无力回天。她翻过沈如烟的尸体,赫然发现她后颈处有一枚细小的针孔——正是"千机散"的毒发痕迹!
萧景煜眸色一沉,剑锋首指马车:"三殿下,杀人灭口,未免太心急了些!"
青铜面具缓缓抬起,三皇子的声音带着森然笑意:"萧世子,慎言。本宫可什么都没做。"
祠堂外,黑甲侍卫齐刷刷拔刀,寒光映照下,三皇子的马车缓缓后退,隐入夜色。
冷风卷着落叶掠过,苏清玥盯着地上苏如烟的尸体,指尖发冷。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