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城南最后一处疫区的隔离旗帜终于撤下。沈清璃站在残破的城楼上，晨雾中依稀可见百姓们在家门前焚香叩拜的身影。她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这半个月来不眠不休的救治，总算没有白费。
"姑娘，禁军来了！"丫鬟青杏突然指着远处惊呼。
只见一队玄甲禁军踏破晨雾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高擎明黄卷轴："圣旨到！沈氏清璃接旨！"
沈清璃匆忙整理衣冠跪地，听到"特许入太医局修习"时，余光瞥见三皇子李景焕站在丹墀旁，玉扳指在诏书展开的瞬间裂开一道细纹。
金銮殿上，沉香缭绕。
"一介女流竟能力挽狂澜，朕心甚慰。"老皇帝的声音在穹顶下回荡。沈清璃伏跪在冰凉的青玉砖上，感受到数道目光如芒在背。
"儿臣愿将南洋进贡的珍稀药材赐予沈姑娘。"三皇子突然出列，锦盒中躺着几颗赭石色的种子，"此物名唤'朱颜笑'，最是养颜。"
沈清璃指尖刚触及种子，突然一阵刺痛。这哪是什么朱颜笑，分明是涂了颜料的相思子！她佯装欣喜地接过，转身却将锦盒塞进随身的玄铁药箱——那是用西域寒铁特制的容器，能隔绝毒性。
御花园的棋亭里，老皇帝执黑子沉吟良久。
"会下棋吗？"皇帝突然开口。
沈清璃捏起一枚白子，衣袖滑落间露出手腕上未愈的伤痕。皇帝瞳孔微缩——二十年前那场瘟疫，也有个女子这样挽袖落子。
"啪！"白子截断黑棋大龙。
"好棋。"皇帝着腰间玉佩，"有些人就像这残局里的死子..."
沈清璃首视龙颜："该弃则弃。"
回府时，鎏金请帖静静躺在案头。展开时淡淡的沉水香扑面而来，是萧景煜特有的标记。随帖附赠的紫檀药盒里，天山雪莲下压着半幅边疆布防图。
烛火摇曳间，"重阳登高"西字渐渐显影出"小心三"的警告。突然，窗外传来瓦片轻响。沈清璃迅速将请帖浸入茶盏，墨迹化开的刹那，她听见屋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声。
那是机弩上弦的动静。
沈清璃指尖微颤，茶盏中的墨迹如游蛇般扭曲消散。她不动声色地将湿透的请帖拢入袖中，另一只手己悄然摸向枕下的银针。
"青杏，去取些新茶来。"她声音清越，眼神却紧盯着雕花窗棂上渐渐拉长的影子。
小丫鬟刚踏出门槛，一道寒光便破窗而入！沈清璃旋身避开，弩箭"夺"地钉入妆台铜镜，箭尾犹自震颤。窗外黑影一闪，她甩手射出三枚银针，却听"叮叮叮"三声脆响——针尖竟被另一道掠过的剑光尽数击落。
"姑娘好身手。"萧景煜的声音在檐下响起，月光勾勒出他执剑的剪影，"不过下次，不妨等护卫到了再出手。"
沈清璃还未答话，屋顶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世子剑锋一转，挑开飞来的第二支弩箭，箭簇上幽蓝的暗光显示淬了剧毒。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重阳相会。"萧景煜翻窗而入，剑尖挑开紫檀药盒的暗格，"布防图是假的，他们上当了。"
院墙外骤然响起兵刃相接之声，隐约听见有人厉喝："留活口！"
沈清璃突然按住世子的手腕："箭上有毒，别碰！"她扯下帐幔裹住箭杆，却见箭翎处刻着细小的纹章——竟是东宫卫率的标记。
萧景煜眸光骤冷，指腹抹过箭身沾染的粉末："七日断魂散，三皇子的拿手好戏。"他忽然贴近她耳畔，气息拂过耳垂："明日未时，醉仙楼地字阁，带你见个人。"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重物坠地之声。亲卫在院中禀报："刺客服毒了。"
沈清璃低头看着掌心，方才世子贴近时，竟悄悄塞给她一粒蜡丸。窗外火光渐近，映出她唇角若隐若现的弧度——这场重阳之约，怕是比想象中还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