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的回声,像是迟来的雷鸣,仍在战区八号的地平线滚动。
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去,厚重的灰尘在风中盘旋,把整片天空压得沉沉的。废墟与焦土交错延伸,金属残骸半埋在泥土中,带着灼热与焦糊的气息。
终焰号悬停在战区边缘,仿佛一头静静注视猎物的巨兽。舰身外壳斑驳,部分区域仍在冒着微弱的烟雾。舰桥的舷窗前,苏洄背手而立,望着下方映射在全息投影上的战场。
地图上,代表敌军的红色光点正逐个熄灭,蓝色标记在缓慢推进。
她的战术很简单——切断通讯链、截杀旗舰、瓦解指挥系统,然后放出战斗中改造过的Valkyrie机甲小队,以暴力碾压收尾。
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
“战区八号己完全肃清,敌方残余部队请求投降。”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激动,“战斗结束,苏将军全胜。”
舰桥上,短暂的死寂。
随后,低声的欢呼像是从战士们的胸腔里慢慢溢出,有人用拳头敲击金属护栏,有人沉重地吐出一口气。那是一种不敢太放肆的喜悦,像是生怕惊扰了战后的宁静。
苏洄只是微微抬下巴,“清理战场,回收可用资源。补给舰准备对接。”
她的声音没有胜利的高昂,反而冷得像一条冰线。
就在这时,舰桥的门缓缓开启。
季珩走了进来,盔甲上仍留有烧焦的裂痕,护肩处溅着暗红的血斑——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稳得像踩在钢板上。
在他怀里,抱着一束深红色的花。
那不是人工培育的观赏花,而是战区八号本土的战地蔷薇——在废墟与焦土之间顽强生长的植物。花瓣边缘被烟火灼黄,却依旧散发着刺目的颜色,如同一滴不肯融入灰烬的血。
他停在她面前,递出那束花。
“恭喜你,长官。”他的声音低沉,却有一种几乎压不住的温度。
苏洄垂眸,视线落在花瓣上。
那一瞬间,舰桥里似乎只剩下花的颜色——不属于战场的颜色。
她伸出手,却只是轻轻推回他的掌心。
“我不需要。”
季珩愣了一瞬,眉头缓缓蹙起,“这只是——”
“战场不需要花。”她打断,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它不能修复一台机甲,不能换来一批弹药,更不能救一个士兵的命。”
舰桥上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了。
士兵们悄悄收回视线,不敢插手这场对话。
季珩握着那束花,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像是有一股冲动要把什么说出口,却被她冷静而锋利的目光钉在原地。
那双眼,仿佛从未为任何温柔事物停留过。
外面的甲板上传来战士的呼喊声——他们在庆祝胜利,有人点燃了信号弹,有人在唱起家乡的歌。可是苏洄没有回头。
她只是下令:“舰队补给,准备驶向战区九号。”
那一刻,季珩意识到——她拒绝的,不是一束花,而是所有试图让她心软的理由。
花瓣在他掌心轻轻颤动,仿佛知道自己终将枯萎。
灰烬中,它的颜色依旧刺眼,却无法改变战场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