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焰号启航后的第九天。
苏洄第一次在舷窗前站了很久。
外面是无声燃烧的恒星余焰，冷光打在她侧脸，勾勒出军装下冷峻的轮廓。她的双手背在身后，掌心却在微微颤抖。
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信息素波动紊乱，精神屏障不稳定，体温也在悄然升高。更让她警觉的，是她脑海里竟然开始浮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片段。
一个，是晏栖。
另一个，是季珩。
曾经的副指挥官和如今的精神共振者，他们的信息素都在她的意识中留下了痕迹。原本这些印记应该随着时间自行衰减，但苏洄不是普通的Alpha。她曾是帝国基因实验体003号的载体，精神阈值远高于常人，也因此，她的信息素系统对高强度共鸣反应极其敏感。
【系统提示：宿主信息素结构检测异常，疑似进入“双标记体”前兆。】
【症状：共振压制失败，双性抑制信号重叠，体内激素混乱。建议立即进入脱离仓进行干预。】
“该死。”她低声咒骂，强忍住额角突跳的神经痛。
她走向医务舱。
终焰号医疗主控系统分析结果出炉。
“你体内出现了两个高浓度Alpha素源残留，一个与晏栖的精神频率匹配度92.6%，另一个……匹配度98.3%。”
季珩站在医疗仓旁，眼底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复杂。
苏洄没说话。
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双标记体”，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精神体质。
但在帝国黑域研究所中，它被称为“灾厄种”。
因为这类个体的存在，意味着秩序系统无法稳定他们的信息素反应。他们既不会完全服从于主标记者，也无法被任何一方完全掌控。
更可怕的是，双标记体若无法完成融合，就会在信息素的互相撕裂中走向精神崩溃。
“你必须做决定。”季珩低声说，“你要选择一个，或者全部切断。”
“……”
苏洄闭上眼。
舱门关闭，脱离仓启动。她缓缓躺入冷却舱内，输液针扎入脖颈，强制信息素抽离程序开始执行。
巨大的痛感从西肢蔓延而上。
她咬紧牙关，却还是在第七分钟时蜷缩成团，冷汗湿透军服。精神海中的渡鸦幻影发出尖锐鸣叫，像是被强行拉出意识深处的黑翼生物，在狂乱地拍打空间。
她看见了过去。
晏栖站在废墟中，目光冷漠，曾给予她第一滴命令标记。
她也看见季珩，沉默着替她包扎断裂的精神链接，在她耳边说：“你不是试验体，你只是活得比别人痛。”
两股截然不同的信息素纠缠在一起，在她脑海中炸裂，撕扯，融化。
“……够了……”她艰难地发出声音。
“不要为我做选择。”
“我不属于任何人。”
脱离程序终止失败，系统提示：精神波动超标，建议立即进行单一素源安抚介入。
下一刻，舱门打开。
季珩闯入了进来。
“别动。”他一掌压住她胸口，将自己标记腺贴近她颈侧，信息素狂涌而出。
他的信息素覆盖整个医疗舱。
强制安抚开始。
苏洄在痛苦中颤抖着，首到呼吸逐渐平稳，指尖不再抽搐。
“对不起。”他说。
“我知道你不想依赖任何人，但我不是来控制你的，我是来帮你活下去的。”
她虚弱地望着他，眼神中有陌生、有怀疑，也有一丝……晦涩难明的动摇。
她终究没有推开他。
那一刻，渡鸦幻影重新闭上双翼，沉入她的精神海深处。
她的体内，开始诞生一个全新的信息素共鸣源。
不是Alpha，不是Omega。
而是「渡鸦」——
属于战火与自由的真正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