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堂小厨房的角落,冰冷彻骨。“阿丑”佝偻蜷缩在柴堆旁,枯发遮掩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却异常清醒。佛堂囚室的景象——那刻满血字的墙壁、扭曲如鬼的躯体、浓烈的蚀骨药味、以及滔天的怨毒——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魂核深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带着地狱的恶臭。
她需要确认!确认那滴融入污水的灵泉露,是否真能在那具被剧毒和绝望彻底摧毁的躯壳里,点燃一丝微弱的光?确认那囚徒口中破碎的呓语——“玉佩…孩子…侯爷…毒…”——究竟指向何等惊天的秘密?
意念沉凝,【低级精神感知(范围5丈)】如同无形的触角,艰难地穿透层层屋宇院墙的阻隔,遥遥探向西北角那座被高大围墙隔绝的死寂佛堂!感知被那粘稠混乱的意念力场严重削弱、扭曲,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血的毛玻璃。只能勉强捕捉到佛堂内部一片混沌的怨念波动,以及地道深处……那囚徒微弱却依旧存在的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不够!
必须亲眼所见!
夜色,再次成为最好的掩护。
子时梆声再起,如同催命的更漏。
“阿丑”的身影在柴堆阴影中无声挺首。【易容术】、【敛息术】再次发动,化身为那沾满尘土枯叶的粗使仆妇。轻车熟路,如同真正的幽灵,在夜色的掩护和护卫轮换的致命间隙,再次无声无息地潜入那森严的围墙,推开那扇沉重的佛堂木门,滑入冰冷粘稠的意念力场之中。
青石板无声滑开。
地狱的恶臭与怨毒再次扑面而来!
沈知微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紧贴着冰冷滑腻的石壁,无声滑下石阶。每一步都踏在湿滑的苔藓上,脚步轻得如同猫科动物的肉垫。幽蓝的【夜视】视野穿透绝对黑暗,再次勾勒出囚室那令人窒息的轮廓——污血浸透的墙壁,散落的沉重镣铐,以及石床上那堆在破烂布条下微微起伏的“东西”。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靠近。
意念感知高度凝聚(在力场压制下极限运转),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石床上的囚徒。
【感知确认:目标生命能量(依旧微弱,但较前次感知……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韧性!不再是一味的衰竭!)】
【感知确认:蚀骨藤粉阴寒药力(依旧浓烈盘踞骨髓,但似乎……被某种微弱却纯净的力量稍稍压制、中和了一丝?如同污浊泥潭中投入了一颗净化水珠!)】
【感知确认:精神波动(核心混乱癫狂依旧,但在这片混乱的漩涡中心,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异常坚韧的“点”!如同风暴眼中短暂的风平浪静!)】
灵泉露……起效了!
虽然效果微弱得如同杯水车薪,却真实不虚地为这盏即将彻底熄灭的残灯,续上了一丝微弱的灯油!
就在这时!
石床上那堆“东西”猛地痉挛了一下!
“嗬……嗬……”一阵比之前稍微清晰了一点的、如同破旧风箱艰难抽动的喘息声响起。
囚徒枯槁如鬼爪的手,极其缓慢地、颤抖着伸向了石床角落那个豁口的粗陶破碗!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指尖颤抖着,艰难地勾住了碗沿!
沈知微屏住呼吸(意念模拟),幽蓝的视野中,那浑浊的半睁眼球似乎……转动得不再那么疯狂?里面翻涌的痛苦与混乱深处,似乎……挣扎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人”的……清明?!
囚徒颤抖的手,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将那破碗拉近自己扭曲变形的头颅。她似乎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量,枯槁的脖颈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抬起,干裂发紫、布满溃烂脓疮的嘴唇,凑近了碗中那浑浊发绿、散发着馊臭与药味的液体……
“咕嘟……咕嘟……”
几声极其轻微、如同濒死之鱼吞咽泥浆般的声响,在死寂的囚室中响起!
她竟然……真的喝下了那混合着灵泉露的污水!
液体入喉!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投入了冰块!
“呃——!!!”
囚徒的身体猛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呛咳爆发出来!浑浊的液体混合着暗红的血丝和粘稠的脓痰,从她扭曲的口鼻中喷溅而出!枯槁的身体在冰冷的石床上痛苦地翻滚、抽搐!
沈知微魂核一紧!难道灵泉露与蚀骨藤粉相冲?!
就在这剧烈的痛苦挣扎达到顶点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疯狂翻滚抽搐的身体猛地僵住!
浑浊的半睁眼球骤然停止了转动!里面翻涌的痛苦、混乱、疯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短暂的、近乎空洞的……茫然?随即,一丝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属于理智的光芒,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在那浑浊的眼球深处……猛地燃起!
这光芒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却如同惊鸿一瞥!
“呃……”一声不再是纯粹痛苦嘶吼的、带着明显疑惑和惊惧的呻吟,从她扭曲的喉管中艰难挤出。
就在这神智短暂清明的电光火石之间!
囚徒那只沾满污血和脓液的枯槁鬼爪,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快如闪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猛地抓向一首如同影子般站在石床三步外的沈知微!
沈知微魂核警兆骤生!【敛息术】极限运转,身形本能地就要暴退!
但……太近了!太快了!
那只枯槁溃烂、却带着铁钳般力道的鬼爪,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死死扣住了她枯瘦溃烂(模拟)的左手手腕!
冰冷!滑腻!带着溃烂皮肉的触感和刺骨的寒意!
一股磅礴的、带着无尽痛苦与怨毒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那枯槁的手指,狠狠冲入沈知微的魂核!
“呃啊——!!!”沈知微魂核剧震,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被死死压在喉咙深处!无数混乱而残酷的画面碎片在她意识中疯狂闪现——烈火、惨叫、婴儿的啼哭、秦氏狰狞的笑脸、顾鸿煊冷漠的背影、冰冷的镣铐、蚀骨的剧痛……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的理智淹没!
“玉……玉佩……”一个嘶哑破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急切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猛地从那扭曲变形的头颅中挤出!囚徒浑浊的眼球死死“盯”着沈知微,那短暂清明的光芒在疯狂反扑的痛苦中剧烈闪烁,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在嘶吼:
“孩子……我的……阿沅……”
“侯爷……他……知……道……”
“毒……秦……淑兰……毒……”
每一个字都如同泣血!每一个词都带着倾尽三江五海也洗刷不尽的怨毒!
“噗!”
话音未落!一口浓黑粘稠、散发着强烈恶臭的污血,猛地从囚徒口中狂喷而出!如同泼墨般溅在污秽的地面和沈知微的破旧衣摆上!她眼中那短暂燃起的清明之光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更深的混乱、痛苦和疯狂彻底吞噬!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砸回冰冷的石床,只剩下剧烈的、带着浓重痰音的喘息和破碎的、意义不明的呓语。
“嗬……嗬……杀……杀……”
那只死死扣住沈知微手腕的鬼爪,也无力地松开,软软地垂落下去。溃烂的指尖在沈知微枯瘦(模拟)的手腕上,留下几道带着污血和脓液的、冰冷的抓痕。
囚室重归死寂,只有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浓烈的血腥味。
沈知微僵立在原地,幽蓝的夜视视野中,手腕上那冰冷的抓痕和溅落的污血触目惊心。魂核深处,如同经历了一场精神风暴的肆虐,还在嗡嗡作响。
玉佩!
孩子阿沅!
侯爷知道!
毒!秦淑兰毒!
这破碎的遗言,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她冰冷的心湖中炸开滔天巨浪!
玉佩?什么玉佩?与那孩子阿沅有关?侯爷顾鸿煊……竟然知情?!甚至……可能是默许?!秦氏的毒……不仅仅是对这囚徒,难道还涉及那个叫阿沅的孩子?!
无数线索碎片疯狂碰撞!老夫人病榻上的呓语、张嬷嬷的恐惧、佛堂的禁地、蚀骨的剧毒、还有这泣血的控诉……真相的轮廓在血与恨中狰狞显现,指向一个令人心胆俱寒的可能!
此地不宜久留!
沈知微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和魂核的震荡,深深地看了一眼石床上再次陷入混沌、气息奄奄的囚徒。幽蓝的视野中,那浑浊的眼球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疯狂。
她不再停留,如同来时般悄无声息地退出囚室,合拢铁门,踏上冰冷的石阶。每一步都踏在沉重的真相之上。
回到寿安堂小厨房的角落,天光己微明。她缓缓蜷缩回冰冷的柴堆,枯发遮掩下,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着。左手手腕上,那被枯槁鬼爪抓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和磅礴的怨念。
意念沉入系统光幕。
【怨念值:54.89单位(冻结)】
【功德值:0.5点】
【肉身重塑进度:13%】
【左肩胛胎记淡化:20% → 22%!(磅礴怨念冲击下加速淡化)】
【钥匙:黄铜(蛇形印记)】
【铁证:紫堇花粉(赵婆子)】
【核心线索更新:】
* **佛堂囚徒身份**:苏氏(疑似)!顾鸿煊早年妾室!
* **关键信息**:“玉佩”、“孩子阿沅”(被夺走或夭折?)、“侯爷知情”、“秦氏下毒(蚀骨藤粉)”!
* **关联疑点**:老夫人顾张氏呓语中的“阿沅”、“作孽”!
冰冷的列表无声流转,每一个字都浸透着血泪。
玉佩遗恨,毒谋深埋。
孽债累累,侯门骨寒。
这侯府的金玉之下,掩藏的……竟是如此丧尽天良的污秽与罪孽!
她缓缓闭上眼(意念驱动),枯草般的乱发缝隙间,一丝冰冷得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无声弥漫。
顾鸿煊……秦淑兰……
你们欠下的……该用命来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