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怨起微澜

2025-08-16 3621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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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烙印,深深铭刻在沈知微新生的意识核心:

【灵魂状态限制:】

【1. 无法触碰实体:灵体与物质存在本质隔阂,无法施加物理影响。】

【2. 日光削弱:自然日光蕴含阳和之气,对阴属灵体具有显著削弱、灼伤效果,长时间暴露有消散风险。】

【3. 依附需求:需依附于怨气浓厚之物(如枉死者遗物、阴煞之地核心),方可稳固形态,减缓自然逸散。】

无法触碰……日光削弱……依附怨气……

冰冷的规则,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将她刚刚因力量初生而燃起的、近乎癫狂的复仇之火,浇上了一盆彻骨的冰水。

灵魂悬浮在乱葬岗阴冷的夜气中,凝实的银灰色魂体在系统提示下,似乎都黯淡了几分。她低头,“看”向下方那片被厚厚腐殖质和枯骨覆盖的污秽土地。就在不久之前,两个侯府小厮抬着那卷破草席,专挑最荒僻的路径,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这里,寻了个相对凹陷、布满碎石和枯骨的地方,草草挖了个浅坑。

没有棺椁,没有祭品,甚至没有一块像样的墓碑。

他们只是将那卷散发着霉腐和血腥气的草席,像丢弃真正的垃圾一样,重重地抛了进去。然后胡乱地用铁锹铲起混合着碎骨和腐泥的土块,匆匆掩盖。动作粗鲁而麻木,溅起的泥点甚至落在了旁边一具半腐烂的、露出森白肋骨的尸体上。

“埋深些……找个清净地方……”

顾景轩那漠然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清净地方”?呵!

沈知微的魂体微微震颤,银灰色的光晕因翻涌的怨念而明灭不定。她“看”着那片新翻动过的、比其他地方颜色略深的泥土。那下面,埋着的就是“沈知微”。那个卑微的、被哄骗喝下毒酒、被草席卷身、像处理秽物一样被抛弃的庶女。她的“清净地方”,就是这尸骸枕藉、怨气冲天的乱葬岗一隅!

就在这滔天的恨意与冰冷的规则感撕扯着她的灵魂时,一阵异动猛地攫住了她的感知!

“窸窸窣窣……”

“吭哧……吭哧……”

声音来自那片新土覆盖的浅坑附近!

几条瘦骨嶙峋、皮毛肮脏打结的野狗,不知何时从乱葬岗更深的阴影里钻了出来。它们低伏着身体,鼻翼急促地翕动,浑浊发黄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而凶残的绿光,死死盯着那片散发着新鲜血腥气和泥土气息的浅坑!

其中一条体型最大的杂毛野狗,似乎最为胆大。它试探性地刨了几下松软的新土,腐烂的爪子带起几块湿冷的泥团。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死亡的诱惑,彻底激发了它的凶性!

“嗷呜——!” 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兴奋的低嚎,猛地加速刨挖!其他几条野狗也按捺不住,纷纷加入,锋利的爪子疯狂地扒拉着松软的泥土和碎石!

不过片刻功夫!

“刺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破布被强行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张裹尸的破草席,被一只沾满泥污的狗爪猛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只冰冷、僵硬、沾满泥土和暗红血渍的脚踝,从破口处露了出来!皮肤呈现出死气的青白,在惨淡的月光下,触目惊心!

紧接着,另一只爪子狠狠扒拉,草席被撕扯得更开!更多的部分暴露出来——那身早己被血污浸透、象征着虚假尊贵的嫁衣下摆,被粗暴地扯烂,露出下面同样毫无生气的、青紫僵硬的腿部皮肤!

“吭哧!吭哧!” 杂毛野狗兴奋地喘着粗气,浑浊的涎水顺着尖利的黄牙滴落在冰冷的泥土上。它低下头,张开布满恶臭的口腔,那森白的、带着倒刺的犬齿,在月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猛地就朝着那只的、僵硬的脚踝狠狠咬了下去!

不——!!!

沈知微的灵魂发出一声无声的、撕裂般的尖啸!

那是一种超越了规则限制、源自灵魂存在本源的、极致的抗拒与不甘!那是她的身体!哪怕己经冰冷、僵硬、被草席裹身、被泥土掩埋!那也是她存在过的证明!是她被践踏、被谋杀、被弃如敝履的最终耻辱象征!

怎能……怎能被这些肮脏的畜牲啃噬?!连最后一点残存的形骸都要被撕碎、被吞入腹中,变成滋养这些野兽的污秽养料?!这比被毒杀、被草席卷身更让她无法忍受!这是对她存在本身的、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亵渎与抹除!

滔天的怨念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她凝实的魂体内轰然爆炸!这怨念并非针对野狗,而是针对这残酷的命运!针对那些将她推入如此绝境的仇人!针对这天地间所有的不公与践踏!

【警告!宿主怨念峰值突破临界!】

【检测到外部高浓度怨气环境剧烈共鸣!】

【环境怨气聚合度急剧提升!能量层级:危险!】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警示意味!

但沈知微己经听不见了!她的意识被那野狗森白的犬齿、被那即将发生的亵渎彻底点燃!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怨毒,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唯一、也是最原始的本能咆哮——滚开!!!

就在这意念爆发的瞬间!

“轰——!!!”

以她悬浮的魂体为中心,一股无形的、狂暴的怨念冲击波如同失控的飓风,猛地向西面八方炸开!这并非物理的冲击,而是纯粹精神层面的、凝聚了乱葬岗万千亡魂和她自身极致怨恨的、冰冷刺骨的意念风暴!

呜——!!!

阴风骤然变得凄厉刺耳,如同万千怨魂同时尖啸!地面上,枯枝败叶、破碎布片、细小骸骨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掀起,疯狂地打着旋儿升腾!空气中弥漫的、浓稠如墨的怨气黑雾瞬间变得狂暴无比,翻滚凝聚,隐隐形成无数张扭曲痛苦、无声咆哮的鬼脸,带着令人窒息的冰冷恶意,铺天盖地地压向那几条野狗!

“嗷呜——!!!”

正欲啃噬的杂毛野狗猛地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惨嚎!它那浑浊贪婪的黄眼珠里,瞬间被一种源自本能的、对死亡和未知邪祟的极致恐惧填满!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手扼住了它的喉咙,有无数充满恶意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它!

不仅仅是它,其他几条正在刨挖的野狗也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瞬间炸毛!它们连滚带爬地倒退,尾巴死死夹在股间,口中发出绝望的呜咽,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东西!那股冰冷、邪恶、充满死亡气息的意念风暴,如同实质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它们嗜血的凶性,只剩下最原始的逃命本能!

几条野狗连头都不敢回,发出凄厉的哀鸣,夹着尾巴,如同丧家之犬般,疯狂地蹿入乱葬岗更深的黑暗之中,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风卷着枯叶,缓缓平息。狂暴的怨气黑雾也渐渐散开,恢复了之前缓慢盘旋的状态。只有那被撕开大半的草席和出的、冰冷僵硬的肢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惊悚的一幕。

沈知微的魂体剧烈地波动着,银灰色的光晕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刚才那一下爆发,几乎抽空了她刚刚凝聚起来的力量,一种强烈的虚弱感和眩晕感席卷而来。

【外部冲击结束……】

【检测到首次成功引动外部环境怨气共鸣……】

【灵体消耗过度……状态更新:极度虚弱(需依附)】

【怨念值储备波动:-0.005单位……(当前:0.015单位)】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评估意味?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低下头”,目光穿过魂体的虚影,落在那片狼藉的浅坑上。草席被撕开,那只被野狗利爪扒拉过的脚踝在冰冷的空气中,惨白僵硬。月光惨淡地洒在上面,映出几道细小的、被碎石划破的痕迹和沾着的污黑泥点。

没有啃噬的伤口。

她的“身体”,暂时保住了最后的“完整”。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疲惫感淹没了她。魂体变得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黑暗。系统提示的“依附需求”变得无比清晰而迫切。

她的目光扫过这片死亡之地。最终,落在了浅坑边缘,一块半埋在腐土里、边缘锋利、沾染着暗褐色污迹的残破骨片上。不知是哪个无名亡者的遗骸碎片,在这怨气最浓郁的核心地带,不知浸染了多少年绝望与不甘。

没有选择。

沈知微的魂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缓缓地、无声地向下飘落。最终,那凝实了些许的银灰色光影,如同倦鸟归巢,轻轻地、完全地依附在了那块冰冷、残破、散发着浓烈怨气的骨片之上。

魂体接触骨片的瞬间,一种阴冷、粘稠、带着无数痛苦回响的能量,缓慢而持续地渗透进来。虽然依旧令人不适,却有效缓解了那种因爆发而导致的、仿佛要彻底消散的极度虚弱感。如同即将干涸的溪流,终于触碰到了潮湿的河床。

【依附成功……】

【怨气浓度:高……灵体逸散速率降低85%……】

【状态稳定:虚弱(依附状态)】

她依附在骨片上,冰冷的“视线”最后掠过那暴露在月光下的、属于“沈知微”的冰冷脚踝,然后缓缓抬起,越过乱葬岗嶙峋的乱石和枯树,投向侯府的方向。

夜风吹过,卷起骨片旁几片枯叶。

魂体深处,那颗冰冷的“涅槃”星辰,在系统的光幕映衬下,无声地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