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朱笔御批赦沉冤

2025-08-20 1661字 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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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的鎏金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腾起袅袅青烟。裕真跪在冰凉的金砖上,指尖捏着一卷用蓝绫帕子裹好的密信,帕角绣着的并蒂莲纹己被攥得发皱。殿中静得能听见檐角铁马轻响,宪宗搁在龙椅扶手上的手指正有节奏地叩击着紫檀木,玉扳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你说这是萧云卿与阎朝的密信?"宪宗的声音带着晨起未消的沙哑,目光却如鹰隼般盯着裕真,"御史台呈上来的信件,可句句都是通敌谋逆的铁证。" 裕真深吸一口气,将密信高举过顶:"陛下明鉴,那是周怀义伪造的!"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清晰,"这才是萧郎这些年寄回的真信——"侍臣将密信呈到御案上,宪宗展开信纸,宣纸上墨色温润,开篇便是"云卿顿首,如雪贤妹见字如面"。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从殿外传来时,皇帝的手指忽然停在一页信笺上,那是萧云卿描绘敦煌星空的手记:"玉门关外,北斗第七星旁有客星闪烁,恰如当年长安西市灯影......" "这星图作何解释?"宪宗的指尖点着信纸上用朱砂勾勒的星轨,眉峰紧蹙。裕真抬起头,望见皇帝袍角绣着的蟒纹在烛火下仿佛游动起来:"回陛下,萧郎自幼痴迷天文,这星图是他记录的西域天象,旁注里写着'待归乡后与妻共研'。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低下去,"至于信中问安阎如雪......" 殿内烛芯爆出个灯花,裕真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颤动的阴影:"阎小姐是萧郎的青梅竹马,当年他戍守河西时,蒙阎家照拂。信里不过是故人之情,并无半分勾结之意。"

"萧云卿竟称阎朝之女为'贤妹'?"宪宗的玉扳指划过信纸,指甲在"去岁敦煌雪大,忆及长安慈恩寺共赏腊梅"句上顿住,"卢郡主可知道,阎如雪及笄那年,先帝曾有意指婚萧云卿?"

裕真攥紧袖中双鱼玉佩,玉佩上还没来得及刻上两人姓名。她从袖中取出枚双鱼玉佩,玉佩触手生温,正是萧云卿贴身之物,"陛下请看,这对牌是萧郎亲手所雕,他说待案子清白,便要与臣女完婚。"裕真的声音撞在雕龙柱上:"陛下明鉴,那封拒婚书在此。”

侍臣呈上的素笺己泛黄发脆,末行"云卿此生,唯系卢氏女"的墨色下,残存着模糊的敦煌卫印记。宪宗将拒婚书与密信并置,突然冷笑一声:"好个'唯系卢氏女'! 这信里写的'北斗第七星旁客星',倒像是边军密报的暗号。"他指尖点着星图旁的蝇头小注:"玉门关储粮可济三郡'萧云卿戍边时,怎会知道敦煌的粮草数目?"

宪宗将信笺重重拍在御案上,信纸边缘的火漆印被震得脱落,露出裕真熟悉的并蒂莲纹。殿外更夫敲了西更,雨声不知何时己停了。裕真忽然挺首脊背,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臣女以卢家百年清誉起誓,若萧郎有半句欺瞒,甘愿受千刀万剐!"她从怀中取出一卷黄册,册页上钤着卢家世代相传的朱印,"这是卢家江南庄园的地契与人丁名册,臣女愿将庄园悉数捐入官库,每年所产粮帛皆按三倍缴纳赋税,只求陛下开恩,还萧郎清白。" 御案后的皇帝沉默了良久,只听见龙涎香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裕真盯着金砖缝隙里渗出的水渍,想起昨夜在王府祠堂,族老们说她此举会让卢家万劫不复,可她摸着双鱼玉佩上萧云卿刻的"卿"字,只觉得掌心发烫。 "你可知,"宪宗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若朕赦了萧云卿,御史台的唾沫能把卢家淹没。"

"臣女知道。"裕真磕下头去,额头贴着冰凉的金砖,"但萧郎若死,臣女绝不独生。一月之内,臣女必与他成婚,此后他若再踏足敦煌半步,或是与阎家有任何书信往来,臣女愿提头来见!" 殿角的自鸣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宪宗看着御案上摊开的地契,又看了看那卷字迹温厚的家书,忽然拿起朱笔。裕真屏住呼吸,望见皇帝在萧云卿的卷宗上重重写下"着即释放,罚俸三年,永不得涉边事"几个大字,朱砂落在黄绢上,宛如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谢陛下隆恩!"裕真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哭腔,却在抬头时看见宪宗将那卷真信收入袖中,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卢氏有女如此,倒是朕小觑了。"殿外传来内侍唱喏声,晨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将金砖上的龙纹照得熠熠生辉,裕真握着双鱼玉佩的手终于松开,才发现掌心己被捏出深深的月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