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扬镳。长安晨雾如轻纱笼罩着巍峨宫墙,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还凝着夜露。阎如雪站在朱雀门外,玄铁面具下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城中,马鞍上的火琉璃灯笼轻轻摇晃,映得她腰间短刃泛起冷光。三日前御书房那场争论犹在耳畔,此刻却要与萧云卿分守危局。
"京中暗流就交给你了。"她接过萧云卿递来的龙渊剑穗,指尖触到对方掌心的薄茧,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为救自己挡下暗箭的模样。萧云卿垂眸望着她腰间悬挂的半截玉珏,喉结动了动:"敦煌星砂诡谲,万事以命为先。"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銮铃声,裕真郡主的鎏金马车隐在雾中若隐若现,阎如雪的瞳孔骤然收紧——她分明看见车帘后闪过一抹吐蕃图腾的暗纹。
萧云卿凝视着渐渐远去的马队,靴底碾碎脚边枯枝。案头那封被朱砂批注的卢氏供状仿佛化作滚烫的烙铁,压在他心口。昨夜裕真郡主倚着鎏金屏风,凤纹裙摆垂落满地:"萧大人当年能放过崔娇,可见法理之外亦存人情。如今卢氏牵连三百余口..."她指尖划过他佩剑上的饕餮纹,"陛下尚未亲政,太后病体难支,若卢家倒台,谁来稳住西北商路?"檀香突然剧烈摇晃,烛火在供状上投下狰狞阴影,他最终将案卷锁进暗格,却在转身时瞥见窗外掠过的青鸟,尾羽上的朱砂红与崔娇嫁衣颜色如出一辙。
椒房殿内,龙涎香混着药味刺鼻。裕真郡主跪在太后榻前,凤纹玉印在掌心沁出冷汗,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刺客咽气前那句"玉印是星阵钥匙"。"孙女愿以玉珏为饵,引吐蕃细作现身。"她话音未落,太后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玉印火琉璃上,竟诡异地凝成北斗形状。 老妇人枯瘦的手猛然抓住她手腕,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卢家的事...按你说的办。"太后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肉,"但敦煌星阵关乎国运,切莫让如雪那丫头独自涉险。"窗外青鸟突然撞碎琉璃,玉印上的凤凰纹泛起红光,与远处敦煌方向的天际线遥相呼应。
裕真郡主望着掌心被血染红的凤凰,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密信——"必要时,牺牲卢氏保玉印"。她悄悄将玉印翻转,印纽处暗藏的机关正在缓慢转动。
玉门关外的戈壁滩像块烤红的烙铁,阎如雪的马队刚转过烽火台,三枚响箭便撕裂长空。黄沙骤起间,数十名吐蕃骑兵裹挟着黑幡冲出,为首者面罩上的天枢图腾与军报地图如出一辙。"交出玉珏!"弯刀劈向阎如雪面门,却被她甩出的火琉璃发簪击得粉碎。发簪落地时,她看见王禹骨笛上的符文正在发烫。 "是星砂傀儡!"王禹突然扯住她缰绳,骨笛发出刺耳长鸣。沙丘下瞬间钻出数百机关弩,利箭破空声中,阎如雪瞥见敌军腰间的卢家商号腰牌。记忆如潮水涌来——三日前御书房,裕真郡主轻描淡写说"推几个掌柜顶罪"的模样,与此刻沙暴中狞笑的吐蕃骑兵重叠。
王禹后背突然中箭,鲜血溅在她玄铁面具上:"快走!他们要的是玉..."话音未落,他己用骨笛将她撞下马背。
长安。三更天的卢府寂静得可怕,萧云卿贴着墙根避开巡夜家丁,靴底踩过青苔发出细微声响。密室门推开的刹那,烛火照亮墙上巨大的吐蕃星图,暗格里的密信显示,卢家现任家主竟是二十年前去过吐蕃当质子的卢蔺。当他抽出匕首准备割下密信,身后突然传来银铃轻响。 "萧大人还是这么执拗。"裕真郡主摘下斗篷,鎏金护甲抵住他后心,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入皮肤,"若此刻禁军包围卢府,太后安危..."她手腕翻转,玉印火琉璃擦过他脖颈,"崔娇当年能活,是因为她对朝廷无害。卢家掌控着西北半数商路,动他们,陛下拿什么养二十万边军?"萧云卿喉间发紧,想起裕真得知崔娇被赦免时,也曾用这般温柔的语气说"萧大人好手段"。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玉印凤凰纹上投下诡异的阴影,他突然意识到,这只凤凰的喙,竟与吐蕃图腾的鹰首如出一辙。
敦煌城外的星砂祭坛火光冲天,阎如雪望着空中扭曲的血色光晕,火琉璃灯笼突然炸裂。碎片飞溅的瞬间,阎如雪看见王禹的骨笛己布满裂痕,却仍在吹奏破阵曲。他的嘴角溢出黑血,眼神却亮得惊人:"还记得太后说的'凤凰血脉为引'吗?玉珏..."话音被爆炸声吞没,最后一名吐蕃巫师倒下时,天际划过血色流星——玉门关方向腾起冲天火光,半空中浮现出巨大的天枢图腾。 阎如雪握紧手中玉珏,突然发现其上凤凰纹路与裕真郡主的玉印竟完全重合。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她转身看见浑身浴血的裕真郡主,玉印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如雪妹妹,"郡主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这局棋,该收网了。"阎如雪摸到腰间短刃,却摸到一片——那是王禹悄悄塞进她掌心的,半块刻着"天枢"的火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