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元二十一年(805)正月癸巳,九声钟鼓撕裂长安晨雾。唐顺宗李诵在宦官俱文珍的搀扶下,艰难登上紫宸殿御座。那身赭黄龙袍的袖口,金线绣着的奇异“缠枝莲”市花图案尚未完工。御座后新悬的《山河社稷图》上,敦煌郡的位置被朱砂狠狠圈了三遍,刺目如血。
阎如雪跪伏丹陛之下,怀中火琉璃令牌骤然发烫——令牌背面的莲纹浮雕,竟与顺宗腰间玉带銙的纹样严丝合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翰林学士展开的遗诏在空旷大殿回荡,“太子李诵即位,军国大事……”话音未落,阶下骤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王叔文扶着气喘吁吁的王伾踉跄闯入,两人官袍下摆沾满未干的泥泞。
“竖子安敢擅闯!”俱文珍尖利呵斥,眼中寒光迸射。
王叔文却猛地举起手中卷轴:“陛下!江淮漕粮被裴延龄克扣三成,证据在此!”《漕运亏空图》哗啦展开,殿内霎时死寂。
阎如雪看见顺宗枯瘦的手指在御座扶手上急促敲击——那是约定的“十万火急”!她悄然挪步,挡在王叔文与俱文珍之间,袖中一枚温润的缠枝莲玉扣无声滑落,精准滚至顺宗脚边。玉扣触地的刹那,顺宗袍内“啪”地掉出一封火漆密信!信皮上“付河西节度使阎朝亲启”八字如刀。
裴延龄眼疾手快欲夺,却被一道破空而来的寒光逼退——萧云卿掷出的折扇钉入信前三寸,扇骨上“兰陵萧氏”徽记在透窗的阳光下凛冽一闪。
“陛下龙体违和,”王叔文趁机叩首,声震殿宇,“臣请以度支盐铁转运使之职,暂掌财赋,为新皇分忧!”他身后的王伾同时展开《平藩策》,图上朱笔圈出的魏博、成德藩镇,其轮廓竟诡异地与阎如雪怀中令牌隐隐透出的“吐蕃密盟图”虚影重合!
俱文珍面皮瞬间涨成猪肝色。未及驳斥,顺宗枯槁的手忽然指向阎如雪,声音嘶哑却清晰:“准……王卿所请……阎女官,取朕……‘贞元’私玺来!”
“王叔文拜相掌度支盐铁”的消息如野火燎原。度支盐铁转运使司内,王禹将最后一箱贴着“江淮补运粮”封条的账册锁入墙内暗格,指尖冰凉。窗外传来熟悉的、压抑的咳嗽声。两名白发族老抬着一口沉重的楠木棺材,步履沉重地踏入值房。
“禹儿,”为首族老声音喑哑,“太原王氏百年清誉,不能毁在激进革新手里。这,是给王叔文的‘寿礼’。”棺盖上,“忠慎”二字刻得极深,在王禹眼中却扭曲成二叔在敦煌祭坛密室中那句“忍辱负重”的反写,字字剜心。
“漕粮亏空,连着吐蕃的‘焚天油’买卖!”王禹猛地掀翻沉重的檀木桌案,露出桌底暗刻的一幅繁复星图——正是敦煌秘窟中的“天枢星阵”,“裴延龄的管家是吐蕃‘影卫’,俱文珍的神策军饷里……”
嗤!
破空厉啸打断话语!一支淬着幽蓝荧光的毒箭自梁上激射而下,箭头绑着一个狞笑的缠枝莲面具,首钉王禹面门!族老们骇然后退。电光石火间,王禹抓住面具,指尖触到夹层硬物——竟是王叔文用血匆匆写就的帛书:“印信速交刘禹锡!莫信任何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