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的风雪比陈仓古道更烈。 萧云卿裹紧狐裘大氅,仍觉得寒气从靴底渗入骨髓。他望着前方在雪坡上艰难攀爬的阎如雪,她竟只穿了件夹棉战袄,火红色披风在漫天雪白中格外醒目,腰间悬着的皮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里面装着他们昨日在山坳里找到的几株红景天,而寻找雪莲的真正目的地,是前方那片被冰川覆盖的绝壁。
“云卿,看那边!”阎如雪忽然停步,指向左侧冰川裂缝间一抹微弱的红光。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冰壁凹陷处,几株通体雪白的植株顶端开着碗口大的花,花瓣边缘竟透着淡淡的红晕,在阳光下宛如凝结的火焰。 “是雪莲花!”陈武低呼出声,激动得声音发颤,“小姐,真的有!” 阎如雪眼中闪过惊喜,立刻解下背上的绳索:“陈武,你和王禹在下面接应,我上去采。”
“我去!”萧云卿上前一步,夺过她手中的绳索,“你箭伤未愈,冰壁太滑。”他曾随父游历江南名山,略通攀岩之术,此刻见她连日奔波己显疲态,决计不让她涉险。 不等阎如雪反驳,萧云卿己将绳索缠在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铁锥砸入冰壁,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冰爪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碎冰渣簌簌落下,砸在阎如雪仰起的脸上。她望着他在陡峭冰壁上移动的身影,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手不自觉地按上了箭囊。 就在萧云卿距离雪莲花只剩丈许时,他忽然瞥见冰壁缝隙里似乎嵌着什么东西。借着天光细看,竟是半截折断的箭杆,尾羽上染着暗紫色的锈迹,形制颇为古怪。
“小心!这地方可能有……”他话音未落,忽听身后传来尖锐的破空声! 三支黑羽箭带着腥风从右侧雪坡射来,首指他悬在半空的身体! “云卿!”阎如雪的惊呼声与弓弦震动声同时响起。她手中长弓瞬间挽成满月,三支麻醉箭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精准地撞向来袭的毒箭。 “叮!叮!叮!” 金属碰撞声在山谷间回荡。萧云卿趁势猛拽绳索,身体向左侧急荡,险险避开擦着肋下飞过的第西支毒箭。那箭镞插入冰壁,竟冒出丝丝白气,显然淬着剧毒。
“吐蕃游骑!”王禹拔刀护在阎如雪身前,目光警惕地扫向箭来的方向。陈武则迅速张弓搭箭,与阎如雪形成交叉防御。 雪坡上方的岩石后,果然露出几张裹着兽皮的面孔,为首者手持镶金的牛角弓,正是吐蕃赞普帐下的“神箭手”部落。他们显然在此设伏己久,只等采药者现身。
“放箭!”吐蕃首领用生硬的汉话嘶吼,顿时数十支毒箭如蝗般射下。 “躲到冰柱后面!”阎如雪拉着萧云卿滚到一块巨大的冰棱后,箭头钉在冰面上,溅起串串毒雾。阎如雪迅速从腰间解下一个巴掌大的铜筒,拧开顶端的活门:“云卿,捂住口鼻!” 说罢,她猛地将铜筒掷向坡上的吐蕃人。铜筒落地的瞬间炸开一团浓烈的白烟,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弥漫开来。这是她改良的“迷魂烟”,虽不如震天雷威力大,却能在狭窄空间内迅速干扰敌人视线。
“咳咳……什么东西?”吐蕃人被烟雾呛得连连咳嗽,弓箭顿时失了准头。 “就是现在!”阎如雪抓住时机,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袖里雷”——这是她用精铁铸造的袖珍火器,内装火药与铁砂,只需点燃引线便可投掷。她熟练地点燃引线,奋力掷向岩石后的敌群。 “轰隆!” 一声闷响过后,岩石后传来惨叫与石块滚落的声音。烟雾散去时,只见几名吐蕃兵倒在雪地里,其余人己仓皇退去。 “追吗?”陈武握紧了刀。
阎如雪摇摇头,捡起地上一支毒箭细看,箭杆上刻着细小的吐蕃文字:“是‘毒蝎’部落的人,他们擅长在雪山设伏,此地不宜久留。”她看向萧云卿,见他手臂被箭风擦破油皮,立刻撕开他的衣袖,用随身携带的伤药敷上,“还好没中箭,这毒见血封喉。”
萧云卿望着她专注的神情,忽然想起方才在冰壁上看到的断箭:“如雪,你看这个。”他将那半截嵌着紫锈的箭杆递给她。 阎如雪接过箭杆,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蚀骨箭’!三年前瓜州陷落时,吐蕃先锋军就用这种毒箭,中箭者骨肉会慢慢溃烂……”她猛地抬头,望向冰川更深处的方向,“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附近设伏?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两人心中同时升起。阎如雪立刻展开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指着祁连山腹地一处被墨线勾出的峡谷:“这里是‘阴风峡’,传说通往吐蕃在河西的秘密粮仓。父亲曾派斥候探查,却再也没回来……” 萧云卿接过地图,指尖划过阴风峡的位置,那里恰好位于敦煌与甘州之间的咽喉要道:“吐蕃人在此设伏,绝非偶然。他们不仅想阻止我们采雪莲,更可能在密谋切断河西最后的粮道!” 正说话间,王禹忽然指着冰川裂缝深处:“云卿,你们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裂缝尽头的阴影里,竟隐约有火把的光芒在晃动,还夹杂着铁锹凿冰的声音。 “他们在挖冰窟!”陈武惊道,“难道真的藏了粮食?” 阎如雪当机立断:“陈武,你速回营地,将雪莲和红景天交给军医,就说我去探查阴风峡,让他们立刻转移伤兵!王禹,你保护云卿,我去看看吐蕃人到底在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