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雕花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方局长的话正说到“合作协议第三条”。
林观鹤勾着萧宁肩膀的手松了松,晨光从门隙钻进来,在他发梢镀了层金。
“方局,这协议我签。”
他接过钢笔,笔尖在“林天师”三个字上顿了顿,抬眼时眉梢微挑,“但有个条件——镇灵局的情报库,我要调阅近三个月所有‘非自然死亡’案卷。”
方局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李承言的事,你怀疑有外力介入?”
“他手腕上的黑绳。”
林观鹤转动钢笔,指节抵着桌面敲了两下,“七颗眼珠用活人的泪腺线串的,这种阴器我在三年前江城鬼市见过——当时是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在卖。”
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沉下来,“那女人现在,应该在给什么人当马前卒。”
萧宁的战术靴在青石板上碾出细碎的响。
她靠在门框上,手指无意识着腰间的镇灵刀鞘:“今早我让人查了李承言的资金流向,上周三有笔两百万的转账,对方账户是‘明远置业’。”
“明远?”林观鹤钢笔尖戳在协议上,洇开个墨点,“上个月苏妲酒吧闹阴局,那只替死鬼的怨气里也缠着明远的公章印。”
他突然笑了,指节抵着太阳穴转了两圈,“有意思,这局布得够深。”
方局长合上协议时,镇灵局的越野车已经停在山门前。
萧宁把战术头盔扣在头顶,风掀起她耳后的碎发:“我回局里调监控,你——”
她盯着林观鹤眼下的青影,声音软了软,“先回去补觉。”
“得令。”林观鹤冲她敬了个歪歪扭扭的军礼,看越野车扬起尘烟消失在山脚下,这才摸出手机。
屏幕亮起,苏妲的消息弹出来:【小鹤鹤~酒吧新到了批桂花酿,顺道带清欢来?
她刚才在山脚下买了糖葫芦非说要分你。】
他拇指在屏幕上悬了两秒,到底回了句【晚点去】。
指尖刚要锁屏,系统提示音“叮”地响起——淡蓝色的虚拟面板浮在眼前,最上方的“任务进度”栏里,“净化天师山阴煞”终于跳到了100。
“新技能?”林观鹤眼睛亮了。
他蹲在山路边的老槐树下,无视路过香客好奇的打量,指尖点在“技能库”上。
半透明的符咒虚影在眼前展开,最下方的【隐身符】泛着幽蓝的光,介绍栏里写着:“以千年竹根为纸,引月光淬墨,可隐匿形迹三刻,期间灵力波动降低90。”
“来得正好。”
他摸着下巴笑,指腹蹭过符咒虚影时,掌心传来细微的灼烧感。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隐身符已绑定宿主,需以血为引激活。”
林观鹤扯下随身带的折叠小刀,在指尖轻轻一划。
血珠刚冒头,符咒“唰”地钻进皮肤,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窜。
他打了个寒颤,眼前的老槐树突然变得清晰——连叶片上的虫蛀小孔都看得真切,山风拂过脸颊的触感却淡了,像隔着层薄纱。
“成了?”
他猛地站起来,惊得旁边的香客踉跄两步。
那大妈揉着胸口抬头,却只看见晃动的槐树枝,吓得“妈呀”一声跑远了。
林观鹤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半透明,能隐约看见皮下的血管,再抬眼时,山路上的行人都像没看见他似的,径直从他刚才站的位置穿过。
“妙啊。”
他摸着下巴笑出声,转身往山下走。
路过山脚下的便利店时,他故意撞了下货架,矿泉水瓶“哗啦啦”倒了一片。
店员骂骂咧咧跑过来,却只看见倒着的瓶子,瞪圆了眼睛喊:“闹鬼啊!”
林观鹤憋着笑跑远,直到拐进巷口才扶着墙直不起腰。
等笑够了,他摸出手机翻出萧宁发的资料——明远置业的办公大楼在市中心金融区,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三刻钟。”
他低头看表,隐身符的效果在手腕处凝成个淡蓝色倒计时,“足够我摸清楚他们的地下室了。”
晚风掀起他的外套下摆,林观鹤把鸭舌帽压得更低,往地铁站走去。
路过报刊亭时,他瞥见头条新闻:“明远置业今日召开新品发布会,总裁张明将宣布‘云顶山庄’开发计划。”照片里的男人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像极了慈善晚会上的好好先生。
林观鹤的手指无意识着兜里的铜钱串,苏妲送的铜锈味儿混着风钻进鼻腔。
他望着新闻里的张明,突然想起今早李承言离开时说的“希望你真能护得住”——护什么?
护那些被明远置业当棋子的阴魂?
还是护这表面繁华的都市?
“很快就知道了。”
他低声说,拐进地铁站的瞬间,身影彻底融进食客的喧嚣里。
而三公里外的明远大厦顶楼,张明正放下咖啡杯。
他望着落地窗外渐暗的天色,指尖在手机屏上点了点,小红的对话框跳出来:“目标已出发,按计划执行。”
暮色漫上来时,林观鹤站在明远大厦的玻璃幕墙前。
他摸出隐身符的激活血滴,指尖刚要按上,兜里的系统面板突然亮起红光——新任务提示:“潜入明远置业核心区域,获取邪物复苏线索。:诛邪剑进阶材料·玄冰铁。”
他望着玻璃幕墙里自己半透明的影子,笑出了声。
夜风卷着金融区的霓虹扑在脸上,远处传来晚高峰的车鸣,而在这繁华之下,有什么东西正蠢蠢欲动。
林观鹤的指尖按下激活血滴的瞬间,整个人消失在暮色里。
明远大厦的旋转门缓缓转动,像一张张开的嘴,吞下这夜色里的不速之客。
玻璃幕墙映出的暮色里,林观鹤的隐身状态正随着时间流逝泛起淡蓝涟漪。
他贴着消防通道的墙根,听着自己的心跳在隐身符削弱的感知里格外清晰——像擂在牛皮鼓上的闷响。
明远大厦的中央空调风声里,混着顶层电梯“叮”的一声轻响,他立刻缩进门洞阴影,看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说笑笑走过,皮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脆响擦着他耳尖过去。
“这层是行政办公区。”
他低头瞥了眼手腕上淡蓝色的倒计时——还剩十七分钟。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浮动,新任务的红光把“玄冰铁”三个字照得刺眼。
林观鹤摸了摸后腰别着的铜钱串,那是苏妲用百年老榆木雕刻的镇鬼符,此刻正隔着布料微微发烫。
转过转角时,走廊尽头的磨砂玻璃门泄出暖黄灯光。
林观鹤的呼吸顿了顿——门牌号“1808”,和萧宁资料里标注的“张明总裁办公室”分毫不差。
他贴着墙根挪过去,指尖刚触到门板,里面突然传来玻璃杯轻碰的脆响。
“张总,那批货下周三就能到。”是女声,尾音带着股阴恻恻的甜,林观鹤瞬间认出这是小红的声音。
他立刻屏息,后背紧紧贴住门板,耳朵几乎要陷进木纹里。
“急什么。”张明的笑声混着咖啡香气透出来,“云顶山庄的地契明天就能拿下,等那片乱葬岗的阴脉彻底激活”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两度,“到时候整个城的阴阳气都会往那里涌,那些老东西藏着的镇灵阵?
哼,连个屁都拦不住。“
林观鹤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苏妲酒吧那只替死鬼身上的怨气,确实带着乱葬岗特有的腐叶味——原来明远置业不是巧合,是在故意引动阴脉。
他刚要再凑近些,小红的声音又尖了起来:“可那个林观鹤”
“麻烦。”
张明的钢笔尖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响,“上周天师山的阴煞被他清了,昨天又查了李承言的账。”
玻璃门内传来纸张翻动声,“不过你说的对,得找机会除掉他。”
林观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今早方局长推过来的协议上,李承言的名字还没干透的墨迹;想起顾清欢举着糖葫芦说“观鹤鸽鸽尝尝”时,眼睛里亮得像星子。
此刻小红的声音像根细针,正往他耳朵里钻:“我在他常去的便利店装了阴钉,等他碰着”
“不够。”张明打断她,“要做就做绝。
云顶山庄奠基仪式那天,让那几个邪物余孽把他引过去——“钢笔尖突然”咔“地断在纸页上,”我要他连魂魄都剩不下。“
林观鹤的后背沁出冷汗。
隐身符的淡蓝光晕突然剧烈震颤,他这才惊觉自己攥着铜钱串的手在发抖。
楼下传来保安换班的哨声,他猛地后退半步,却撞翻了墙角的绿萝盆栽。
泥土“哗啦”撒了一地的瞬间,玻璃门“吱呀”被拉开半寸。
“谁?”
小红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眼尾那颗泪痣在暖光下泛着青灰。
林观鹤僵在原地,看着她的瞳孔突然缩成针尖——她看不见他的人,却捕捉到了空气里浮动的灵力波动。
“张总!”小红反手抓起桌上的青铜鼎,“有活物!”
林观鹤转身就跑。
隐身符的倒计时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他能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能听见小红喊“封锁所有出口”的尖叫。
转过消防楼梯转角时,他撞翻了清洁车,水桶滚下去的声响混着自己的心跳,在封闭的楼梯间里炸成一片。
“叮——”电梯在八楼打开的声音。
林观鹤想都没想就扑进去,后背抵着电梯墙,看着数字“8”跳到“7”,“6”直到电梯门在一楼打开,他几乎是滚着冲了出去。
旋转门外的晚风灌进来时,他才发现隐身符的蓝光已经彻底消散,自己的身影正清晰地映在玻璃幕墙上。
“抓住他!”保安的喊声响彻大厅。
林观鹤扯下鸭舌帽扣在脸上,混进下班的人流里。
他能感觉到后颈发凉——小红的阴钉应该还没起效,但张明的话像块烧红的铁,正烙在他脑子里。
云顶山庄、阴脉、邪物余孽这些词在他太阳穴里嗡嗡作响,直到他拐进巷口的便利店,才扶着冰柜缓过劲来。
手机在兜里震动。
苏妲的消息弹出来:【小鹤鹤怎么还没来?
林观鹤盯着屏幕上顾清欢举着糖葫芦的照片,喉咙突然发紧。
他摸出铜钱串,指尖蹭过苏妲刻的“平安”二字,转身往巷口走去。
夜色渐浓时,林观鹤站在老城区的青石板路上。
陈老的四合院窗户透着暖光,他摸出手机拨出号码,听着忙音在耳边响了三声,终于接通。
“陈老。”他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明远置业的事,比我们想的更麻烦。”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放下的轻响。
林观鹤望着四合院门廊下摇晃的灯笼,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根绷紧的弦。
而在城市另一头,明远大厦1808的落地窗前,张明正把断尖的钢笔插进垃圾桶。
他望着楼下渐远的人影,指尖在手机屏上点了点,小红的对话框里跳出新消息:“提前启动云顶计划。”
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擦过林观鹤的鞋面。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里顾清欢的照片,把铜钱串攥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