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湿气裹着腐肉味往鼻腔里钻,林观鹤用袖口捂住口鼻,靴底碾过一块松动的砖,发出“咔”的脆响。
他侧头瞥了眼身后——萧宁单手提着军刺,另一只手牢牢护着怀里的镇魂鼎,军靴踩得地面咚咚响;苏妲走在最后,狐火在指尖跃动成小狐狸的形状,尾巴尖扫过墙面时,霉斑簌簌脱落。
“这密道修得跟迷宫似的。”
林观鹤摸出张黄符贴在剑柄上,符纸立刻泛起金光,“陈凯那老东西怕不是早料到有人来砸场子,故意绕这么多弯子。”
话音刚落,后脑勺突然泛起凉意,他猛地旋身,诛邪剑已经出鞘——三只青面厉鬼从头顶的通风口扑下来,指甲刮过他后颈,带出几道白痕。
“来得正好。”
林观鹤咧嘴一笑,脚尖点地跃起,剑尖挑着雷光直刺中间那只鬼的面门。
那鬼尖叫着要躲,却被萧宁的军刺从侧方挑中腰腹,黑血溅在墙上滋滋作响。
苏妲的狐火“刷”地窜高,化作火网罩住最后一只鬼,火狐狸的虚影绕着鬼身转圈,鬼的叫声渐渐弱成抽噎,最终被烧成一缕青烟。
“小意思。”
林观鹤落地时顺手扯了扯被划破的衣领,瞥见萧宁怀里的镇魂鼎正泛着暖光,悬着的心往下沉了沉——顾清欢在鼎身系的红绳还好好的,结上沾着她手作的桂花糖渣,甜丝丝的味道混着腐臭,倒像给紧张添了层奇怪的缓冲。
“不对劲。”
苏妲的狐尾突然绷直,火狐狸的虚影在她肩头炸成火星,“这些厉鬼怨气太弱,像是临时凑数的。陈凯养了十年尸煞,不至于连看门鬼都这么菜。”
林观鹤的破妄眼泛起金光,顺着墙面的砖缝望去——密道深处的阴气正在凝结成深灰色的雾团,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推搡空气。
他摸出张雷符拍在掌心,符纸滋滋冒电:“菜就对了,老东西是想拖时间。底下万人坑的怨气正顺着阴脉往上爬,他要等怨气和尸煞融合,到时候……”
“到时候你我都得喂鬼。”
萧宁把军刺在掌心转了个花,刀尖挑起块碎砖砸向雾团。
砖头像砸进水里似的陷了进去,雾团却“轰”地散成无数黑点,顺着三人的裤脚往腿上爬。
林观鹤挥剑划出半圆,雷光扫过的地方,黑点立刻蜷成焦黑的虫尸;苏妲的狐火则凝成火墙,烧得空气噼啪作响。
“走!”
林观鹤踢开脚边的虫尸,拽着萧宁的胳膊往前冲。
密道的地面突然开始震动,头顶的砖簌簌往下掉,他余光瞥见苏妲的狐尾缠上自己腰带,三个人像串风筝似的在碎砖雨里狂奔。
等震动停下时,眼前的墙已经坍了半边,露出个足有篮球场大的地下室。
霉味突然变成了铁锈味。
林观鹤抹了把脸上的灰,抬头就撞进满墙的符咒里——暗红的血符歪歪扭扭贴在石墙上,中间还嵌着几截发黑的指骨;地下室中央立着座青铜祭坛,坛面刻满扭曲的鬼文,最上面摆着具裹着红布的棺材,红布边缘垂着的铜铃正随着阴风吹得叮当响。
“那是陈凯的尸煞本体?”
萧宁的军刺抵住祭坛边缘,指尖刚碰着石面就缩回——石头发烫,像块烧红的铁。
苏妲的狐火凑近棺材,火狐狸突然弓起背发出低吼,她瞳孔缩成竖线:“红布底下不是尸煞,是……”
“是万人坑的怨气引子。”
林观鹤的破妄眼看见红布下渗出黑血,顺着坛面的纹路往四周扩散,“陈凯把尸煞藏在更深的地方,这里只是个幌子,真正的——”
“真正的大餐,这就来了。”
沙哑的笑声从祭坛下方传来。
林观鹤猛地转头,就见祭坛四角的铜铃同时炸成碎片,黑红色的怨气从地底喷涌而出,裹着具青灰色的尸体直冲云霄。
那尸体半边脸还沾着腐烂的皮肉,另半边却长出尖锐的骨茬,正是陈凯的尸煞!
而在它背后,地下室的墙缝里渗出密密麻麻的绿眼睛——是被怨气唤醒的万人坑孤魂,正顺着阴脉往这里涌!
林观鹤把诛邪剑往地上一插,雷光顺着剑刃劈开地面,在三人周围划出道金圈。
他摸出顾清欢塞在他口袋里的桂花糖,“咔”地咬碎,甜腻的味道涌进喉咙:“萧宁,护好鼎;苏妲,烧了那些孤魂;至于你——”
他盯着悬浮在祭坛上的陈凯尸煞,嘴角勾起狠戾的笑,“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最浪天师的脾气。”
话音未落,陈凯的尸煞突然张开双臂,黑红色的怨气像活物般缠上他的手腕。
林观鹤握紧诛邪剑,雷光在剑刃上噼啪作响,正准备冲上去,却见祭坛中央的红布突然无风自动,露出底下半张泛黄的人皮——人皮上用血写着几个大字:“阴阳同葬,万鬼食天”。
而在人皮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升起。
黑红色怨气裹着陈凯的尸煞从祭坛下浮起时,林观鹤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看见那具青灰尸体的眼眶里,两团幽绿鬼火正灼灼盯着自己——那不是普通厉鬼的凶光,是活人被怨气腌了十年才会有的阴毒,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我?”
林观鹤拇指着诛邪剑的雷纹,剑刃嗡鸣着震得掌心发麻,“你陆家那破地产项目强拆万人坑时,我还在福利院给老周头送降压药呢。”
他故意扯了扯被厉鬼抓破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淡粉的疤痕——那是七岁被野鬼挠的,现在倒成了最好的护身符,“老东西,你等的是这把剑,还是我怀里顾清欢塞的桂花糖?”
陈凯的尸煞突然发出刺耳的尖笑,半边腐烂的脸皮裂开,露出底下森白的牙床:“小崽子倒会嘴硬。”
他青灰色的指甲划过祭坛,石面立刻迸出火星,“看见那些血符没?是李老板用他老婆的血画的,够味吧?你那相好苏妲,当年要不是我放她一条生路,她早跟那三个冤死鬼作伴了——”
“闭嘴!”
苏妲的狐火“轰”地炸成两丈高的火墙,火狐狸虚影张牙舞爪扑向陈凯。
她脖颈上的银饰被狐火烧得发红,眼尾的泪痣因为愤怒微微发颤:“当年我就该用狐火烤了你这烂心肝!”
话音未落,火墙却突然扭曲着坍了半边——陈凯抬手一抓,几缕黑怨气缠上狐火,竟将那至阳之火生生拽成了暗紫色。
林观鹤的破妄眼骤然刺痛。
他看见陈凯尸煞背后的怨气里,浮着无数张人脸:有被强拆时摔死的老人,有被活埋的施工队,还有李老板那被他逼死的老婆——这些怨气早被陈凯炼化成了“人油”,此刻正顺着尸煞的指尖往狐火里钻,像蛆虫啃食腐肉般蚕食苏妲的妖力。
“苏妲退!”他大喝一声,诛邪剑划出半圆,雷光裹着雷符碎片劈向陈凯。
雷符炸开的瞬间,陈凯身侧的血符突然全部亮起,像无数只红眼的蜈蚣顺着墙面爬下来,竟将雷光生生截成了几段。
林观鹤的虎口裂开血珠,这才惊觉那些血符不是画在墙上,是直接用尸油渗进了石缝里,根本斩不干净。
“萧宁!”
他旋身撞开扑过来的厉鬼,余光瞥见萧宁正单膝跪地,军刺在地上划出防御圈,镇魂鼎在她怀里烫得发红。
顾清欢系的红绳被烤得冒焦烟,糖渣却还黏在绳结上,甜丝丝的味道混着尸臭,像根细针扎在他心口——这鼎里镇着顾清欢奶奶的残魂,要是碎了,那傻姑娘能哭瞎眼。
“护好鼎!”
林观鹤摸出三张雷符拍在剑上,雷光顿时暴涨三尺。
他盯着陈凯尸煞喉间那截未腐烂的金链子——那是陆家老爷子当年赏给陈凯的,现在倒成了阴脉的锚点。
“老东西,你以为养了十年怨气就能翻天?”
他脚尖点地跃起,剑刃直指金链,“我系统任务里,镇过比你凶十倍的煞!”
陈凯的尸煞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黑怨气凝成巨手抓向林观鹤的脚踝。
林观鹤反手甩出两张定身符,符纸却在触到怨气的瞬间化为灰烬。
他心下猛沉——这怨气里混了活人血,普通符咒根本镇不住!
“观鹤小心!”
是萧宁的喊。
林观鹤本能侧滚,就见头顶的石砖被怨气撞出个大洞,无数绿眼厉鬼顺着洞口往下爬,指甲刮在石墙上的声音像刀割玻璃。
苏妲的狐火重新凝聚成火雨,烧得厉鬼们吱哇乱叫,可每烧一只,陈凯的尸煞就膨胀几分,竟连狐火都开始往他那边偏。
“阴阳同葬,万鬼食天……”
林观鹤突然想起人皮上的血字,后背渗出冷汗。
陈凯这老东西哪里是要杀他们,是要借他们的血引动万人坑的怨气,把整个地下室变成阴阳同葬的局!
他摸出最后一张血符——那是用自己指尖血画的,系统任务奖励的,“苏妲,烧了那些绿眼鬼!萧宁,鼎要是烫就往我这边扔!”
陈凯的尸煞突然张开双臂,黑红色怨气如浪潮般涌来。
林观鹤咬碎嘴里最后半块桂花糖,甜腻的滋味混着血腥气漫开,他握紧诛邪剑迎了上去。
雷光与怨气相撞的瞬间,他听见陈凯的冷笑穿透轰鸣:“小崽子,你以为就你有后手?”
话音未落,地下室四面八方的墙缝里,同时渗出密密麻麻的绿眼睛。
那些本被苏妲狐火烧散的孤魂,竟像被什么东西拽着,重新凝成更浓的黑雾,将三人团团围住。
林观鹤的破妄眼几乎要烧起来,他看见黑雾最深处,有根血色的线正缠上镇魂鼎——那是陈凯用万人坑怨气织的“鬼网”,要把他们连人带鼎一起拖进阴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