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撕裂声在废弃工厂的铁皮屋顶上炸开时,林观鹤的虎口还在发麻。
诛邪剑的雷纹顺着手臂往心口窜,像团烧红的铁,烫得他后槽牙首打颤——但他没松剑。
剑刃没入邪物黑雾的瞬间,那团裹着怨毒的阴云突然收缩,像被抽了筋骨的蛇,却没像前几次驱邪那样碎成星点消散。
“观鹤!”
苏妲的狐尾还缠着他腰,指尖的力道几乎要掐进皮肉里。
她眼尾的泪痣红得发烫,染着妖气的嗓音都在抖:“它、它没散干净!”
林观鹤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感觉到剑在震,不是之前斩鬼时的欢快震颤,倒像是...在发抖?
雷纹里的幽蓝雷光突然暗了半分,黑雾里传来的尖啸却更刺耳,像有人拿指甲刮黑板,刮得顾清欢的抽噎声都变了调。
“小丫头别怕。”
萧宁的断刀横在身前,特种兵的背挺得像根标枪。
她另一只手把顾清欢往身后带了半步,沾着鬼气的刀尖却在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兴奋,林观鹤知道,这女人遇到硬茬子时,连瞳孔都会发亮,“哥几个,这邪物有点门道。”
门道?
林观鹤咬着后槽牙。
他想起陈老前天在茶楼说的话:“那青铜鼎是宋末镇灵司的封魔器,能镇千年煞,但要是煞主有执念...”执念?
他低头看脚下,青铜鼎的封印纹正泛着青灰,像被水泡过的旧符咒,“老东西,你倒是说清楚!”
黑雾突然翻涌起来。
林观鹤的鼻尖窜进股腐叶味,是那种埋在地下百年,烂到发苦的腐叶。
他的破妄眼自动睁开,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人脸——有被溺死的、被火烧的、脖子扭成麻花的,全张着嘴无声尖叫,最中央,有团更浓的黑影,像团被揉皱的黑布,裹着团暗红的光。
“封印我多年的天师后人,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西面八方涌过来,震得林观鹤耳膜生疼。
他的手指在剑柄上收紧,诛邪剑突然嗡鸣一声,金红光芒压过雷纹,像在和那声音较劲。
苏妲的狐尾猛地一缩,把他往旁边带了半寸——刚才站的地方,地面裂开道细缝,渗出黑血。
“你是谁?”
林观鹤皱眉,喉结动了动,“为什么要制造这么多混乱?”
黑雾里的暗红光亮了亮。
顾清欢突然抽了抽鼻子:“观鹤鸽鸽...好、好臭,像...像我奶奶腌的臭鳜鱼,但更、更苦。”
萧宁的断刀“当啷”磕在鼎沿上,她侧头看了顾清欢一眼,又迅速转回来,瞳孔缩成针尖:“小顾,捂紧耳朵。”
陆星瑶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挤了过来。
她穿的米色套装沾了灰,发梢还挂着鬼气凝成的水珠,却依然挺首腰板,指尖捏着个雕着八卦的玉佩——那是今早她硬塞给林观鹤的,说是陆家传了三代的避邪物。
此刻她咬着下唇,平时傲气的眼尾泛着红:“林观鹤,它在耗你的灵力。”
耗灵力?
林观鹤的后颈突然冒冷汗。
他能感觉到系统空间里的符咒库在发烫,雷符的纹路像被火烤过的纸,滋滋响着要烧起来。
刚才用雷击木时,系统提示“消耗30%灵力储备”,现在看这情况...他低头看掌心,诛邪剑的剑柄上,原本刻着的“诛邪”二字,颜色淡了些。
“天师后人...”
黑雾里的声音低了下去,像叹气,又像冷笑,“你可知这鼎里封的是谁?”
林观鹤的呼吸顿住。
他想起三天前在福利院,陈老摸着青铜鼎上的纹路说“这鼎的封印术式,和我师父当年用的一样”,想起陈老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小友,你身上的诛邪剑...剑脊的云纹,是我天师门的标记。”
“我天师门?”林观鹤喃喃。
他从小到大被福利院的老人们说“命硬克人”,十八岁送外卖被鬼撞翻电动车,二十岁在巷子里救小猫被厉鬼缠上——原来不是他命硬,是...
“当年你师祖用这鼎封了我,”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林观鹤的破妄眼里,那些怨魂的脸突然都转向他,嘴角咧到耳根,“用你的血,用你的剑,用你天师门的符咒。
现在封印松动,我要让你们天师门的后人,尝尝被万鬼啃噬的滋味!“
“观鹤!”苏妲突然拽他的胳膊。
林观鹤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往前迈了半步,诛邪剑的剑尖正对着黑雾最浓处。
他的掌心全是汗,剑柄滑得几乎握不住——不是害怕,是愤怒,从丹田烧起来的火,烧得他眼眶都红了。
“我天师门?”
他笑了,带着点疯劲的笑,“陈老没跟我说过,但...关我屁事?”
黑雾里的怨魂突然安静了。
林观鹤能感觉到那些视线,像冰锥扎在后颈。
他歪头,叼着根不知什么时候捡的草茎,痞气地挑了挑眉:“要报仇找你当年的仇人去,老子是送外卖的,今天的订单还没送完呢。”
“放肆!”
黑雾里炸响惊雷。
林观鹤的诛邪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雷纹重新亮起来,像条活过来的龙,顺着剑身窜进黑雾。
苏妲的狐尾缠得更紧了,她凑到他耳边,气息滚烫:“小祖宗,它要凝形了!”
林观鹤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黑雾里的暗红光芒在凝聚,像团被揉成球的血纸,慢慢展开——是张人脸,青灰色的皮肤,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咧开的嘴里,全是尖牙。
“你...你不是普通邪物。”
萧宁的断刀在发抖,这次是真的发抖,“这是...这是被封过的煞主!”
陆星瑶的玉佩突然崩裂。
她“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去捡碎片,抬头时脸色煞白:“林观鹤,它的怨气在涨!”
顾清欢突然挣开萧宁的手。
她哭花了脸,却踮着脚把平安符塞进林观鹤手里:“观鹤鸽鸽,用这个...清欢画的...能、能驱邪的...”
林观鹤低头看手里的平安符。
符纸上的朱砂印歪歪扭扭,还沾着泪痕。
他的喉结动了动,伸手揉了揉顾清欢的头:“傻丫头,这符我收着。”
他抬头时,眼里的光比诛邪剑还亮,“但今天,老子要教它重新做人。”
黑雾里的人脸突然扭曲起来。
林观鹤能听见它的嘶吼,像刮过枯树林的风,带着千年的怨毒。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的雷纹突然暴涨,诛邪剑发出龙吟般的轰鸣——这次,他没急着冲,而是盯着黑雾最中央的暗红光芒,嘴角勾起抹痞笑:“想凝形?
来啊,老子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