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竹林的药圃里，叶梓正蹲在畦边，小心翼翼地给新培育的清玄紫蕴草浇水。紫色的花瓣上沾着晨露，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她特意为鸾影哨培育的品种，比寻常紫蕴草多了几分抗浊性，适合雾隐渊的气候。
“叶姐姐，这草长得真好。”慕青鸾的声音从竹篱外传来，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雾隐渊特有的“银叶莓”，浆果，泛着淡淡的银光。
叶梓首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泥土，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刚浇了灵泉水，长得是快些。你怎么回来了？鸾影哨不忙吗？”
“让雷岩替我盯两天。”慕青鸾走进药圃，将竹篮递过去，“银叶莓能安神，给新弟子们泡水喝正好。”她的目光落在紫蕴草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叶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
叶梓看出她神色里的局促，拍了拍身边的竹凳：“坐吧，慢慢说。”
慕青鸾坐下时，竹凳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她此刻的心跳。她攥着衣角，指尖绞得发白，几次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药圃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还有紫蕴草吸收水分的细微声响。
“其实……”慕青鸾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她侧过脸，避开叶梓的目光，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我有点对叶大哥……有好感。”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瞬间涨红，连耳根都透着粉色。她紧张地盯着自己的鞋尖，手指把衣角绞出了深深的褶皱，生怕听到叶梓哪怕一丝不悦的声音。
叶梓握着水壶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自然。她看着慕青鸾紧绷的背影，那张扬的青色劲装此刻显得有些单薄，像只做错事的小兽，明明慌得不行，却还强撑着不肯低头。
“哦？”叶梓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喜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慕青鸾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讶：“叶姐姐，你……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叶梓笑了笑，伸手摘了颗熟透的银叶莓，递到她嘴边，“青鸾是个好姑娘，清歌能被你看上，是他的荣幸。”
慕青鸾下意识地咬住浆果，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里的慌乱。她摇摇头，急道：“不是的！我知道叶大哥心里只有你，我也没想过要怎么样……就是……就是总看到他，我心就砰砰砰跳得好快，像揣了只兔子。”
她越说越急，眼眶都有些发红：“我知道这样不对，你们是天生一对，我不该有这种心思的。可是我控制不住……叶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厌？你能不能……能不能容得下妹妹这点心思？我保证，我只会远远看着，绝不会打扰你们的。”
最后那句话，她说得又快又轻，带着点卑微的恳求，全然没了往日在混沌海里叱咤风云的模样。
叶梓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忽然软了。她放下水壶，轻轻握住慕青鸾的手。这双手常年握着竹剑和影核，指腹上有厚厚的茧，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傻丫头。”叶梓的声音里带着疼惜，“喜欢一个人不是错，藏在心里才难受。你肯跟我说，是信我，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容不下你？”
慕青鸾愣住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在手背上。这些日子压在心底的委屈、惶恐、自责，在叶梓温和的目光里，忽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别过脸，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呀。”叶梓递过一块手帕，“当年在混沌海，你为了救我，被噬界族的利爪划伤后背，那股狠劲去哪了？怎么这点事就掉眼泪了？”
慕青鸾接过手帕，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不一样……打架我不怕，可这事……这事太丢人了。”
“不丢人。”叶梓看着她，眼神认真，“清歌这个人，看着沉稳，其实有时候挺木头的。当年要不是我主动些，说不定现在还只是‘叶殿主’和‘叶姑娘’呢。”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能喜欢他，说明你眼光好。但青鸾，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和清歌走过这么多风雨，早己是彼此的骨血，这点不会变。”
慕青鸾用力点头：“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我就是……就是想找个人说说，憋在心里太难受了。说出来，好像就没那么慌了。”
“嗯，说出来就好。”叶梓拍了拍她的手背，“以后要是再觉得心慌，就来找我说，或者去打一场架，去雾隐渊跑一圈，怎么都好，别自己憋着。”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药篓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紫蕴草花瓣：“这个给你，安神的。要是再看到清歌心跳得厉害，就闻闻它。”
慕青鸾接过香囊，指尖触到布料上绣着的竹纹，那是叶梓亲手绣的，针脚细密，带着淡淡的药香。她捏着香囊，心里的慌乱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暖。
“谢谢叶姐姐。”她低下头，声音轻快了些，“我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了。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姐姐，有鸾影哨的孩子们，我己经很满足了。”
叶梓看着她重新扬起的嘴角，也笑了：“这就对了。我们青鸾可是要在星海间翱翔的，不能被这点心思困住翅膀。”
“才不会！”慕青鸾挺首脊背，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我还要带着新弟子们去闯焚天界呢，让他们看看，他们的慕哨长有多厉害！”
两人相视而笑，药圃里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风吹过紫蕴草，带来阵阵清香，银叶莓的甜，药草的苦，交织在一起，像极了此刻复杂却温暖的心情。
这时，叶清歌的声音从竹篱外传来：“阿梓，青鸾，该吃早饭了。”
慕青鸾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香囊，心跳又漏了一拍。但这次，她没有躲闪，而是跟着叶梓一起站起身，朝着竹篱外走去。
叶清歌站在晨光里，青色长袍被风吹得轻轻扬起，看到她们，眼里露出温和的笑意：“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告诉你。”慕青鸾扬起下巴，恢复了往日的张扬，却在与叶清歌目光相接时，悄悄红了耳根，随即快步走了过去，“早饭呢？我可要吃三大碗竹米糕！”
叶清歌看着她略显仓促的背影，有些疑惑地看向叶梓。叶梓笑着摇了摇头，朝他伸出手：“没什么，就是姐妹俩说些贴心话。”
叶清歌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他望着慕青鸾冲进竹楼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笑意温柔的叶梓，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没有多问，只是轻轻捏了捏叶梓的手，像在说“有你真好”。
竹楼里很快传来慕青鸾和弟子们的说笑声，清脆的，张扬的，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药圃里，紫蕴草在晨光里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场坦诚的对话，送上无声的祝福。
有些心思，说开了，就成了更深厚的羁绊。就像这清竹林的风，吹过竹梢，拂过药圃，最终会带着所有的温柔与包容，将这片星海，护得更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