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梓搀扶着叶清歌，深一脚浅一脚地穿梭在密林间。身后铁甲熊的咆哮声渐渐远去，被藤蔓缠绕的愤怒嘶吼最终消散在夜色里，可叶梓的心依旧跳得厉害，刚才那诡异的藤蔓，还有叶清歌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都让她觉得这个从“很远的地方”来的男子，藏着太多秘密。
“就在前面。”叶梓指着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下凹陷出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洞口，洞口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掩，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她拨开灌木，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山洞不大，约莫只有两丈见方，角落里堆着些干枯的茅草，显然是有人来过的痕迹。
“这里是我以前采药时发现的，比较隐蔽，一般不会有魔兽过来。”叶梓将叶清歌扶到茅草堆上坐下，又转身出去抱了些枯枝进来，在洞口生起一小堆火，既能取暖，又能阻挡外面的野兽。
火光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洞壁上，拉得长长的。叶清歌靠在石壁上，闭目调息，刚才动用那一丝混沌清气引动藤蔓，几乎耗尽了他仅存的力气，此刻只觉得头晕目眩。
叶梓看着他苍白的侧脸，犹豫了片刻，还是从药篓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三枚墨绿色的丹药递过去：“这是聚气丹，能补充些斗气，虽然对你可能没用，但……”
她话没说完，叶清歌却缓缓睁开眼，接过了丹药。丹药入手微凉，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其中蕴含的斗气虽然微薄，却异常精纯。
“多谢。”他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将丹药握在手心，“叶姑娘是炼药师？”
“算不上什么正经炼药师，”叶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跟着师父学过几年，会配些外伤药，炼些最低阶的丹药糊口。”
她说着，从药篓里拿出几株草药，借着火光仔细分拣着。她的动作很熟练，指尖灵活地掐去药草的杂质，眼神专注而认真。
叶清歌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忽然开口：“你体内的斗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寒。”
叶梓的动作猛地一顿，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震惊：“你……你怎么知道？”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体内的斗气与常人不同，修炼时总会隐隐作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师父说这是一种罕见的体质，若是控制不好，将来可能会出大问题。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叶清歌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那阴寒之气与你修炼的功法相冲，长期下去，会损伤经脉。你刚才用的聚气丹，虽然精纯，却也带着一丝燥火，看似能补充斗气，实则会让阴寒之气更加活跃。”
叶梓听得目瞪口呆。她修炼多年，从未有人能如此精准地指出她的问题，甚至连丹药的弊端都看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什么人？
“那……那我该怎么办？”她忍不住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
叶清歌沉吟片刻，目光扫过她药篓里的草药，最终落在一株叶片呈碧蓝色、带着冰晶纹路的小草上：“那株冰灵草，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冰灵草？”叶梓拿起那株草，“这是我今天刚采到的，打算用来炼制凝冰丹，给一位受伤的猎户止痛。”
“不可。”叶清歌摇头，“冰灵草性极寒，首接入药会加剧你体内的阴寒。但若用温水浸泡，取其汁液，每日清晨服下一滴，可中和斗气中的燥火，缓解经脉的刺痛。”
叶梓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冰灵草的寒气那么重，首接服用……”
“信与不信，你试试便知。”叶清歌闭上眼，不再多言。他说的是混沌清气滋养草木的道理，冰灵草的寒毒虽烈，但其本源却蕴含着一丝纯净的阴柔之力，只要用温水中和，便能化毒为宝，恰好克制叶梓体内斗气的冲突。
叶梓看着手中的冰灵草，又看了看闭目养神的叶清歌，心里天人交战。最终，她还是决定相信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男子虽然看起来冷淡，却不会骗她。
她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片冰灵草的叶子，用清水洗净，放进一个小小的木碗里，又倒入些许温水。叶片在水中缓缓舒展，释放出淡淡的蓝色光晕，碗里的水渐渐染上一层浅蓝，却没有想象中的刺骨寒意，反而带着一丝温润。
叶梓犹豫着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水尝了尝，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开，体内原本隐隐作痛的经脉，竟真的舒服了许多。
“真的有用！”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看向叶清歌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好奇，“叶清歌，你懂医术？”
叶清歌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清竹殿不仅守护混沌边界，更研究天地万物的生息之道，草木的药性、生灵的体质，皆是必修课。斗气大陆的草药虽与混沌虚空的灵草不同，但其本源道理却是相通的。
见他不愿多言，叶梓也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默默地将剩下的冰灵草收好，又拿出干粮递给他：“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垫垫肚子吧。”
叶清歌接过干粮，是几块粗糙的麦饼，带着淡淡的麦香。他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凡俗食物了，在清竹殿，他向来以混沌清气为食。他咬了一口，麦饼有些干硬，却意外地带着一种质朴的味道。
两人沉默地吃着干粮，只有篝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叶梓偷偷打量着叶清歌，见他吃相优雅，即便是粗陋的麦饼，也被他吃得像是什么珍馐美味，心里不由得更加好奇他的来历。
“对了，”叶梓忽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要重建清竹殿，那是什么样的宗门？”
叶清歌放下麦饼，目光望向洞外漆黑的夜空，声音里带着一丝悠远：“清竹殿，以竹为尊，信奉天地自然，无争无抢，只求守护一方安宁。”
“听起来倒是像个与世无争的隐世宗门。”叶梓笑道，“不过斗气大陆可不比你原来的地方，这里强者为尊，想要建立宗门，没有足够的实力可不行。”
叶清歌淡淡道：“实力，我会慢慢恢复。”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叶梓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似虚弱的男子，一旦恢复实力，恐怕会震惊整个斗气大陆。光是刚才那操控藤蔓的手段，还有那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就己经远超她的认知了。
就在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鸟鸣。叶梓警惕地站起身，看向洞口：“是天妖凰族的人？”
话音刚落，一道青影如同闪电般掠过洞口，落在篝火旁，正是慕青鸾。她收起鸾鸟翼，手里还抓着一只刚烤好的野兔，香气西溢。
“叶梓妹妹，我就知道你在这附近！”慕青鸾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野兔，“刚才在新盟驻地没找到你，就猜你又来魔兽山脉采药了，果然被我猜对了。”
她说着，目光落在叶清歌身上，眼睛一亮：“哟，这不是那个速度比我还快的家伙吗？你怎么跟叶梓妹妹在一起？伤势好点了吗？”
叶清歌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叶梓连忙解释：“我在林子里遇到了他，他伤势很重，我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慕青鸾将野兔递过去，“刚烤好的，给你补补身子。说起来，叶清歌，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刚才萧炎大哥说，你的气息很奇怪，不像斗王，也不像斗皇。”
叶清歌道：“我不修斗气。”
“不修斗气？”慕青鸾和叶梓都愣住了。在斗气大陆，不修斗气，难道修的是魔法？可这里也没有魔法师啊。
叶清歌没有解释混沌清气的存在，只是道：“我修炼的力量，与斗气不同。”
慕青鸾好奇心更盛了：“那你的力量叫什么？比斗气厉害吗？”
“混沌清气。”叶清歌道，“至于厉不厉害，要看对手是谁。”
“混沌清气？”慕青鸾咂咂嘴，“听起来倒是挺厉害的。对了，你说要重建清竹殿，选址选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天妖凰族对斗气大陆的地形可是很熟悉的。”
叶清歌道：“暂时还未选址，等我伤势恢复一些再说。”
“那正好，”慕青鸾笑道，“等你想好要去哪里，告诉我一声，我陪你去看看。顺便……再跟你比一场速度！”
她显然还对白天的比试耿耿于怀，一心想找回场子。
叶清歌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样子，淡淡道：“可以。”
见他答应，慕青鸾顿时眉开眼笑，将烤野兔撕成两半，分别递给叶清歌和叶梓：“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梓接过兔肉，看着慕青鸾和叶清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从混沌虚空来的男子，似乎正一点点融入这片斗气大陆，而她和慕青鸾，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他的世界。
篝火渐渐变小，夜色越来越深。叶梓靠在石壁上，听着慕青鸾叽叽喳喳地说着斗气大陆的趣事，还有叶清歌偶尔的回应，眼皮渐渐沉重。
她看着叶清歌的侧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不再像初见时那般疏离。她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斗气大陆，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个夜晚，不再像以前那样孤单了。
叶清歌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低头看了一眼，见叶梓己经靠着石壁睡着了，眉头微微蹙起，脱下自己的月白长衫，轻轻盖在了她身上。长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竹香，萦绕在叶梓鼻尖，让她睡得更加安稳。
慕青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挑了挑眉，凑到叶清歌身边，压低声音笑道：“你对叶梓妹妹，好像不一样哦。”
叶清歌没有理会她，只是望向洞外的星空。清竹殿的崩塌依旧是他心中的痛，但此刻，身边的温暖和药香，却让他冰冷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重建清竹殿的路还很长，混沌边界的裂痕也需要修补，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这片斗气大陆，或许真的能成为他新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