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混沌虚空,无天无地,无始无终。
唯有一座悬空殿宇,在亿万道混沌气流中静静矗立。殿宇通体由青竹凝结而成,竹节分明,隐有流光在竹纹间流转,殿檐下悬挂的竹铃无风自鸣,清越的声响能荡开最狂暴的混沌乱流——此地,便是清竹殿。
殿内,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的青年正盘膝坐于玉竹蒲团上。他眉目清俊,墨发如瀑,仅用一根青色发带松松束在脑后,双眸轻阖时,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周身萦绕着与整座清竹殿同源的气息,温和却又浩瀚,仿佛他本身便是这片混沌中诞生的一缕清气。
他便是叶清歌,清竹殿的最后一任殿主。
不知过了多少岁月,叶清歌指尖掐动的印诀忽然一顿,双眸猛地睁开。那是一双极浅的翡翠色眸子,此刻却盛着惊涛骇浪——殿外的混沌气流,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狂暴!
“嗡——”
悬挂的竹铃发出刺耳的颤音,不再是清越的守护之音,而是濒临破碎的哀鸣。叶清歌霍然起身,月白长衫在气流中猎猎作响,他一步踏出殿门,目光所及之处,整片混沌虚空都在颤抖。
原本相对稳定的混沌气流,此刻化作了无数道紫黑色的裂帛,在虚空中疯狂撕扯、碰撞。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清竹殿赖以扎根的混沌本源,竟在发出“咔嚓”的碎裂声,殿基处的青竹正在寸寸剥落,化作最原始的光点消散。
“混沌边界……破了?”叶清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清竹殿传承无尽岁月,便是以守护混沌边界为己任。可今日,那道连开天辟地之力都无法撼动的边界,竟像纸糊般裂开了!
“轰隆——!”
一道横贯亿万丈的紫黑色裂痕骤然出现在清竹殿上空,裂痕深处翻涌着灭世般的气息,所过之处,混沌气流瞬间湮灭。叶清歌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清竹殿的本源正在被那道裂痕疯狂吞噬。
“以我清竹殿主之名,凝——!”
叶清歌双手结印,眉心处一枚青色竹形印记骤然亮起,整座清竹殿仿佛活了过来,无数道青色流光从殿宇各处涌出,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柄通体翠绿的竹剑。剑身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那是清竹殿世代相传的守护印记。
他紧握竹剑,身影化作一道青虹,逆着狂暴的气流冲向那道紫黑色裂痕。竹剑划过虚空,留下一道道凝实的青光,试图将裂痕缝合,可那些青光刚触碰到裂痕边缘,便被瞬间撕碎。
“噗——”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裂痕中传来,叶清歌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月白长衫。他能感觉到体内与清竹殿相连的本源正在飞速流失,脚下的殿宇己经开始崩塌,竹瓦、梁柱接连化作光点,被裂痕吞噬。
“师父……师祖……”叶清歌脑海中闪过无数道身影,那些曾守护着清竹殿的先辈,此刻仿佛都在看着他。他咬紧牙关,将最后一丝本源注入竹剑,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那道紫黑色裂痕却在此时猛地扩张,一股远超他承受极限的力量如同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了他的身体。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叶清歌甚至来不及看清裂痕深处的景象,意识便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清竹殿崩塌的声响,以及那道竹铃的最后一声哀鸣。
……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像是永恒。
叶清歌在一片剧烈的颠簸中恢复了些许意识,刺骨的寒意和浓郁的草木气息钻入鼻腔,取代了混沌虚空中的死寂。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若千斤,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般,稍一动弹便疼得他倒抽冷气。
“咳……”他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嘴角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
这里是哪里?
清竹殿……没了?
混沌边界破碎,他竟还活着?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却因意识的模糊而无法理清。他只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正躺在一片柔软的腐叶上,西周有虫鸣鸟叫,还有某种植物被风吹动的沙沙声——这是他从未在混沌虚空中感受过的“生机”。
就在这时,一道清脆中带着些许警惕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谁在那里?”
叶清歌的心猛地一跳,他想开口回应,却只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气音。他能感觉到,那道声音的主人正在靠近,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气,还有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能量波动。
这股波动,与混沌清气截然不同,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是这片陌生之地的生灵吗?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终于掀开了一条眼缝。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点。而在他的视线尽头,一道纤细的绿色身影正拨开灌木丛,缓步向他走来。
那是一个穿着朴素衣裙的少女,背着一个药篓,手里还握着一把小巧的药锄。她的皮肤是健康的麦色,眼睛很大,带着几分山野间的灵动,此刻正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他。
看到少女的瞬间,叶清歌那因剧痛和虚弱而混沌的意识,竟奇异地清醒了一瞬。
他认得这种能量波动……在清竹殿残存的古籍中,似乎有过记载。
是……斗气?
这里,是斗气大陆?
这个念头刚闪过,他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昏迷。只是这一次,他的心底,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