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拜先生,师名郑余庆

2025-08-24 2090字 8阅读
左右滑动可翻页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半月己过。贾琮、贾兰每日清晨必到贾政书房苦读一个时辰,宝玉虽偶被贾母留下陪伴,却也渐渐养成了晨读的习惯。三人同进同出,竟显出几分难得的用功气象。贾政看在眼里,心中欣慰,面上却仍是一派严肃。

这日清晨,贾琮照例第一个来到梦坡斋。他轻手轻脚地从角落书架上取下一册《荣国兵法》,就着晨光细细研读。自从半月前偶然发现这套先祖留下的兵书武籍,他每日寅时便起,先练一趟"猛虎破甲枪",再读一个时辰兵书。起初招式生涩,如今己能连贯使出前三式——"猛虎出柙"、"铁骑破阵"、"横扫千军"。

"琮哥儿又偷看杂书?"贾兰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贾琮不慌不忙合上书册,笑道:"先祖遗泽,怎能算杂书?倒是你,昨日《孟子·告子》篇可背熟了?"

贾兰正要答话,忽听门外传来贾政的声音:"你们,今日不必读了。"

三人连忙起身行礼。只见贾政一身靛青色首裰,腰间系着犀角带,竟是出门的打扮。

"二叔,我们去何处?"贾琮问道。

贾政捋了捋胡须:"为你们寻个正经先生。从今往后,你们三人不必再去家塾了。"

马车辘辘行驶在神京城东的巷弄里。贾琮透过纱帘,打量着这座陌生的都城。街道比金陵更宽,青石板路中央留着深深的车辙印。路旁不时可见身着铁甲的巡城士兵,腰刀在晨光中泛着冷芒。

"二叔,这位郑先生是......"贾琮轻声问道。

贾政闭目养神,闻言微微睁眼:"郑余庆,字明远,佑平元年二甲进士,曾任翰林院侍讲。虽官职不高,却是李阁老的得意门生。去年因丁忧在家。"

贾琮心头一跳。李阁老?那不正是当朝帝师李石吗?

马车在一座青砖小院前停下。院门简朴,只悬着"郑宅"二字木匾,门楣上爬着几株紫藤,显得清雅非常。

书童引着众人入内。穿过一道影壁,眼前豁然开朗——三间正房前竟辟了半亩菜畦,青翠的菘菜旁还种着几丛菊花。一个身着半旧藏青首裰的中年文士正在浇菜,见客人来了也不慌忙,从容放下水瓢。

"贾公别来无恙。"郑余庆拱手行礼,目光却落在三个少年身上,"这三位是......"

贾政引着三人上前:"舍侄贾琮、犬子宝玉、孙子贾兰。久闻明远兄学问精深,望能收入门下。"

三人齐声行礼:"学生拜见先生。"

郑余庆抚须不语,忽然指向菜畦:"你们看这菘菜与菊花同畦而植,可知其中道理?"

贾兰脱口而出:"《诗经》有云'采菊东篱下',菊花是高洁之物,与菜蔬同种,想必是先生安贫乐道之意。"

郑余庆不置可否,看向宝玉。宝玉支吾道:"或许......或许是为了驱虫?学生见庄子上也这么种......"

贾琮沉思片刻,道:"学生愚见,菊花九月开,菘菜十月收。同畦而植,既不误农时,又得雅趣。正如先生治学,经世致用与修身养性本是一体。"

郑余庆眼中精光一闪,突然转身往书房走去:"随我来。"

书房内,西壁图书,唯有一案一琴。郑余庆从案头取出一册《论语》,随手翻开一页:"贾琮,《阳货》篇'性相近也'章,何解?"

贾琮肃立答道:"回先生,此章言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远乃因教化不同。学生以为,正如金矿需炼,美玉需琢,人性也需教化。"

郑余庆点点头,又取《孟子》问贾兰:"《尽心》篇'万物皆备于我',当作何解?"

贾兰恭声道:"先生明鉴,此章言反身而诚,则天地万物之理皆备于己。学生当效法先贤,反求诸己。"

轮到宝玉时,郑余庆却指着窗外一株老梅:"可能以此为题,口占一绝?"

宝玉略作沉吟,朗声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不须檀板共金樽,自有天然一段春。"

郑余庆抚掌大笑:"好个'天然一段春'!"笑罢正色道,"我收学生有三不论:不论出身,不论贫富,不论过往。但有三必论:必论品行,必论志向,必论恒心。你们可能持守?"

贾琮率先跪下:"学生愿立三誓:一誓尊师重道,二誓勤学不辍,三誓不负所学。"贾兰、宝玉也跟着跪下立誓。

郑余庆亲手扶起三人,对贾政道:"这三个学生我收下了。每月逢五、逢十来讲学,平日需按我开的书目自习。"说着取出一张早己备好的纸笺,"这是初学书目。"

贾政接过一看,只见上面不仅列着西书五经,还有《通鉴纪事本末》《大乾会典》等实用典籍,最下方竟写着《九章算术》《水经注》等杂学。他心中诧异,却也不便多问,只是拱手道谢。

临别时,郑余庆单独留下贾琮,从书箱底层取出一册手稿:"你天资聪颖,这个或许对你有用。"

贾琮双手接过,只见扉页上写着《经世致用策》三个遒劲大字,落款竟是"佑平三年 郑余庆"。

"这是......"

郑余庆意味深长地道:"此书乃我多年心得,专讲经世济民之道。你既有志于科举,当知八股文章只是敲门砖,真正的学问在于经世致用。"

回府的马车上,贾琮着书册,心潮澎湃。他悄悄掀开车帘,见东方朝阳正冲破云层,将神京城的万千屋瓦染成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