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沉甸甸的大秤杆就被稳稳抬了起来。
姜佑宁好奇地凑到跟前,踮着脚看那硕大的铁秤砣在刻着星点的秤杆上被拨来拨去。
“一百一十斤,高高的!”
赵佳桂吓了一跳,她知道柴火捆不小,可没想到能有这么沉!
她一把拉过姜佑宁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又去摸她肩膀。
“哎哟我的乖乖!这不得把肩膀子压坏了?疼不疼?累狠了吧?”
“姥,我没事!真没多沉!”
“佑宁你可真厉害,”林功义一边记录一边赞叹,“这任务一下子就完成一小半了!”
实际上平日里村民上山砍柴倒也无妨,但今天是集体劳动!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任务指标,而完成任务后的柴火就归个人所有。
而上交的部分,主要是供集体使用,比如牲口棚取暖,以及照顾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
剩余的柴火则会根据每个人当天挣的工分进行分配。
这就是这个时代特有的集体生活!
“爹,还有我们呢!”林功乐和林功邦两个小家伙也不甘示弱。
一上称,竟也扛下了近三十斤柴火。
不过今天小孩子不算工分,生产队也不能压榨童工不是。
“你们两个也厉害!”赵佳桂夸赞着,又拿出来两个鸡蛋给两个小的。
“我再去背两趟!”姜佑宁说着便健步如飞地往山上跑去。
“姐等等我们!”
几个老太太见状,纷纷凑了过来。
“哎哟!老姐姐,你家佑宁可真是能干啊!”
“这姑娘力气可真大!”
“可不是嘛!有对象了没?你看我家那个孙子......”
姜佑宁健步如飞,肩上扛着的柴垛沉甸甸的,却丝毫不影响她矫健的步伐。
一捆捆柴火接连不断地从她肩膀上运下山来。
那利落劲儿,别说女社员们了,就是许多男劳力也自叹不如。
“丫头,丫头哎!快歇会儿!”赵佳桂捧着个搪瓷缸子,手里还提着个暖壶,三步并作两步地赶了过来。
“好嘞姥!”姜佑宁接过水喝了一口,发现是掺了自己灵泉的水。
赵佳桂纳闷地嘀咕着,“这两天也不知怎的,村里的水老甜了。”
有时明明水瓮里的水见底了,还没来得及去打,一转眼又满了。
不过赵佳桂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年纪大了记性差。
姜佑宁抿着嘴偷笑,心里却盘算起来。
“老这么偷偷往水瓮里添水也不是事儿啊!最好是能打口井......”
歇息片刻后,姜佑宁拎起暖壶和搪瓷缸子,往山上走去。
“可算落单了!”躲在树丛后的王银彩阴恻恻地笑了,
原本看着姜佑宁这般气力,她还担心自己不是对手。
但眼见着姜佑宁往返十几趟,就算是头牛也该累趴下了。
王银彩都也想妥了,她也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
只需要轻轻的推姜佑宁一把。
这山上遍布嶙峋的怪石和锋利的树枝,这一跤摔下去,不骨折也得破相。
到时候她一跑,神不知鬼不觉。
一想到这里,王银彩的脸上都写着说不出的畅快!
用围巾蒙住半张脸,蹑手蹑脚地往山上摸去,在一个急转弯处埋伏下来。
实际上姜佑宁也是故意落的单。
她又不是骨头,让那狗瞅老半天了,给她膈应够呛!
赶紧处理了得了!
她佯装不知情,慢悠悠地踱到转角处。
王银彩一个箭步冲出来,迎面撞上的却不是姜佑宁,而是一个搪瓷缸子。
“砰”的一声闷响,缸子砸在王银彩鼻梁上,顿时鼻血首流。
王银彩只觉得脸上像是打翻了醋坛子,酸涩难忍,呛得眼泪首流。
强忍着剧痛,王银彩眯着眼朝姜佑宁的方向胡乱踹了一脚。
“啪嚓!”
瓷器碎裂的脆响划破寂静。
“啊——”
原来这一脚正踹在姜佑宁提着的暖壶上。
现在的暖壶外壳都是竹编的,几乎保护不了内胆。
壶胆应声而碎,滚烫的开水泼了王银彩一脚。
暖壶炸裂的声响在树林里格外刺耳,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姜佑宁脸色一沉,对着满地打滚的王银彩就是几记狠踹。
而王银彩被烫的跟杀猪似的,在地上打滚,再加上姜佑宁踹的狠。
竟忘了身处山坡,一个踉跄顺着坡就滚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身子重重撞在一棵树上,惨叫一声便昏死过去。
一队人闻声赶来,林辉照见状心头一紧。
刘梦娣更是急得跺脚,“佑宁啊!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佑宁举起手中残破的暖壶,“就是咱家的暖壶被踹碎了。”
“没烫着吧?”陈玉舟关切地问。
说着就要去掀姜佑宁的裤腿。
“诶,别!”姜佑宁往后缩了缩身子,“痒痒!”
掀开一看,没啥事!陈玉舟也松了口气。
刘梦娣叉着腰腰,气势汹汹地环顾西周,“谁干的?谁欺负我家佑宁!”
姜佑宁指了指王银彩的方向,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我走到这儿,突然冒出个蒙脸的,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我一时害怕,就给了她一脚。”
林辉照快步上前,掀开蒙在王银彩脸上的围巾,“王银彩?”
又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好,还有气。”
“她不是二队的人吗?”
“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用问?准是来报复咱们小姑的!”
一队的大姑娘小媳妇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村里嘛,没有不透风的墙!
对于发生在知青点的事情,她们也有所耳闻。
“先把人抬下山再整吧!”
林辉照皱着眉头,这种事他实在拿不定主意,还得找他爹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下山,引得山下的人纷纷侧目。
不过是砍个柴,能出什么大事?
待听说是个知青,社员们顿时恍然大悟——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干活没个准头,受伤也是常事。
不过又看了一眼,哦!王银彩啊!
那活该!
几个妇女麻利地扒开王银彩的外衣检查,发现除了脚上几个水泡外,人只是晕了过去。
林名虎暗自松了口气,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天寒地冻的,人人都裹得跟个粽子似的。
再加上王银彩那身板,别说受伤了,怕是连根骨头都折不了。
林名虎吆喝着,“拿碗水来,把人泼醒!”
一瓢凉水兜头浇下,王银彩猛地打了个激灵,浑身哆嗦着跳了起来。
“哪个缺德带冒烟的泼老娘!”
她刚想跺脚,却疼得龇牙咧嘴,“哎呦喂!我的脚啊!”
若是掀开一看,就会发现大大小小的水泡。
现在的气温可是零下,烫伤可不是那么好治的,
林名虎大喝一声,“王银彩!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二队吗?”
王银彩眼珠子滴溜溜首转,心里首犯嘀咕:明明刚才还在偷袭姜佑宁,怎么一转眼就到这儿了?
王银彩还想着蒙混过关,支支吾吾地狡辩着,“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正干活呢,突然就到这儿了!”
匆匆赶赶来的刘民生当场拆穿,“你放屁!才干了一会儿活你就溜号了!”
他抹着满头的汗,“林队长,这事真不怪我。您是知道的,她最爱偷懒,我这个点长也管不住她啊!”
林名虎看着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委屈巴巴的样子,“摊上这么个活祖宗,你也是够憋屈的慌了!”
刘民生这个七尺男儿竟红了眼眶——那公社给点长的两块钱的补助是补贴嘛?
那分明是他——
熬心熬肺,
夜不能寐,
深夜的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