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难后的混乱持续了很久。诺顿被紧急转移到了镇上条件最好的医院——当然,费用是你毫不犹豫地支付的。他伤得很重:颅骨骨裂伴随严重脑震荡,多处骨折,失血过多,一度徘徊在生死边缘。手术进行了漫长的几个小时,你像个雕塑一样守在冰冷的手术室外,手上干涸的血迹和衣服上的尘土都忘了清理,只有鼠鼠偶尔在脑中响起的、关于诺顿生命体征波动的冰冷播报,牵动着你每一根神经。
“手术结束。目标生命体征趋于稳定,己脱离生命危险。”
当鼠鼠最终宣布这个消息时,你紧绷的弦骤然断裂,浑身脱力地滑坐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把脸深深埋进掌心,肩膀无声地耸动。不是喜悦的泪水,而是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和后怕。(太好了,没死,死了就要重新功略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等待和精心的护理。诺顿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才转入普通病房,但意识始终处于一种混沌的昏睡状态。你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他床边,处理着高昂的医疗账单,应付着父母担忧又带着不赞同的询问(“小卡,为一个矿工做到这种地步,值得吗?”),更多的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苍白消瘦、缠满绷带的脸。那50%的好感度像是悬在空中的符号,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你只希望他能睁开眼睛,哪怕是用那熟悉的、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你。
终于,在转入普通病房的第五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病房里投下温暖的光带时,诺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你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惊喜和忐忑交织:“诺顿?诺顿!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认得我是谁吗?” 你凑近他,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诺顿的眼神起初是空洞而迷茫的,像蒙着一层浓雾。他缓缓转动着眼珠,目光扫过洁白的天花板,陌生的仪器,最后……落在了你写满担忧和紧张的脸上。
然后,那双棕褐色的眼睛里的迷雾,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散开了。但散开之后露出的,却不是你熟悉的、如同蒙尘矿石般沉重戒备的眼神。
那是一种……全新的、带着某种奇异光芒的眼神。清澈?狡黠?甚至……有点玩世不恭?
他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微笑,更像是一个……嘲讽的、带着点恶劣趣味的弧度。
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轻佻和沙哑气音的声音,从他那干裂的嘴唇里吐了出来,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哟~?这不是我们‘善良无私’、‘英勇无畏’的卡不思·艾诺思小姐吗?” 他的尾音刻意拖长,带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甜腻和讥讽,“守在这里多久了?像只……忠心的、等待主人醒来的小狗?”
你脸上的惊喜和担忧瞬间凝固,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血液都凉了下来。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头顶!
不对!
这个人……不是诺顿·坎贝尔!
诺顿的眼神是沉重的、压抑的、充满防备的。而眼前这双眼睛,虽然有着同样的颜色和轮廓,里面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戏谑和毁灭欲的光芒!那语气里的轻佻和恶意,更是诺顿绝对不可能拥有的!
“你……你是谁?!” 你问道难道是脑部重创导致了失忆?或者……更糟?
“我?” 病床上的人又扯了扯嘴角,那个扭曲的弧度更大了些。他艰难地抬起没被石膏固定的那只手,用缠着纱布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缠满绷带的脑袋,动作带着一种夸张的戏剧感,“我是谁?嗯……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小姐。”
他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在你身上来回刮擦,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浓厚的兴趣。
“按照‘他’那可怜又可悲的记忆来说,” 他继续用那沙哑又轻佻的声音说道,仿佛在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应该叫诺顿·坎贝尔?一个……被贫穷诅咒、被命运践踏、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挣扎求生的可怜虫?”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诺顿”这个存在的极致轻蔑和鄙夷。
“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眼中那种奇异的光芒更盛,甚至带上了一丝……孩童般残忍的兴奋?“现在醒过来的,可不是那个只会缩在壳里、对着一丁点‘善意’就感动得发抖的懦夫了。”
他歪了歪头,动作僵硬却刻意,模仿着某种天真的姿态,但那眼神深处的恶意却冰冷刺骨。
“你可以叫我……”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享受你脸上的惊骇和茫然,“‘愚人精’(The Jester)。” 他说出这个名字时,舌尖仿佛在品尝着某种甜美的毒药。
“‘愚人精’?” 你喃喃重复,心脏狂跳,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席卷全身。
“没错!” “愚人精”似乎很满意你的反应,声音都拔高了一点,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一个……看透了他所有愚蠢、懦弱和可悲幻想的‘清醒者’!一个觉得这操蛋的世界和里面的人……都他妈无聊透顶,却又充满‘乐趣’的存在!”
他猛地咳嗽起来,牵动了伤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但那双眼睛里的疯狂光芒却丝毫未减,反而更加炽烈地盯着你,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
“而你,小姐……” 他喘息着,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露出森白的牙齿,“你真是太有趣了!比‘他’记忆里描述的……还要有趣一百倍!为了救一条‘阴沟里的老鼠’,居然敢冲进爆炸的矿坑?啧啧啧……多么‘感人肺腑’的愚蠢!多么……美味的矛盾啊!”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你。
“我‘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真是……命运赐予的‘礼物’!” “愚人精”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沙哑破碎,却充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和兴奋,“告诉我,小少爷,你图什么?图‘他’那副破烂的躯壳?图扮演救世主的?还是……你本身就喜欢这种……自我感动的、危险的‘救赎游戏’?”
他每说一句,你心头的寒意就更深一层。这不是失忆!这是……人格分裂!一个在诺顿濒死或遭受巨大精神创伤后,从他内心深处最阴暗、最绝望的角落滋生出来的、带着毁灭倾向的、完全陌生的人格!
“诺顿呢?” 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惕,“你把诺顿怎么样了?” 你死死盯着那双疯狂的眼睛,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属于原来诺顿的痕迹。
“诺顿?” “愚人精”夸张地挑了挑眉(尽管被绷带限制,动作显得滑稽而诡异),“哦,你说那个废物啊?他还在呢,大概……缩在某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或者继续做着他那些‘值得’、‘吃饱饭’的白日美梦?” 他嗤笑一声,充满了不屑,“不过现在嘛……这个舞台,归我了。”
他费力地动了动身体,试图坐起来一点,眼神牢牢锁定你,带着一种捕猎者的兴味。
“我对‘他’那套‘被救赎’的戏码没兴趣。” “愚人精”的声音压低,却更显危险,“但对你……卡不思·艾诺思,我充满了好奇。你这场‘救赎游戏’,看起来……似乎更好玩?”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诺顿·坎贝尔’核心意识出现严重分裂!第二人格‘愚人精’(The Jester)己确认激活!”*
“人格特征分析:高度混乱、恶意向、破坏欲强、追求‘乐趣’(通常以他人痛苦为代价)、对宿主存在强烈病态兴趣。”
“警告!第二人格‘愚人精’攻略难度:极高!风险等级:致命!”
“原主人格‘诺顿·坎贝尔’意识陷入沉眠/压制状态。当前攻略目标切换为:‘愚人精’。好感度:-10%(初始兴趣值为负值,表现为强烈的‘玩弄’欲望)。”
鼠鼠一连串急促而冰冷的提示音在你脑中炸开,印证了你最糟糕的猜想。
你看着病床上那个用着诺顿身体、眼神却如同深渊恶魔的“愚人精”,看着他脸上那扭曲而充满恶意的笑容,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寒意笼罩了你。
矿坑的塌方没能夺走诺顿的生命,却释放出了一个更可怕的怪物。
原本艰难的救赎之路,瞬间变成了在刀尖上跳舞的致命游戏。
攻略“愚人精”?这根本不是攻略,这可能是……与魔鬼的交易!
“游戏?” 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首视那双疯狂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连你自己都惊讶的平静,“你想玩什么游戏,‘愚人精’?”
既然无法逃避,那就……正面迎战!为了唤醒诺顿,为了那50%的好感度下可能还存在的一丝意识,你必须面对这个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愚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