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越来越急促。伊莱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了眼卧室门——门缝下渗出诡异的蓝色荧光,还伴随着液体流动的咕噜声。
“来了来了!”伊莱胡乱抓了抓头发,小跑着去开门。
甘吉站在门口,穿着他那件标志性的紫色运动外套,手里还拎着两杯咖啡。“兄弟,你没事吧?我敲了足足五分钟!”他狐疑地打量着伊莱,“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我...我昨晚没睡好。”伊莱下意识挡住甘吉的视线,不让他看到屋内的情况。
甘吉不由分说挤进门:“得了吧,我带了咖啡,今天可是新战术测试——”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鼻子抽动了两下,“等等...你家里怎么有股海鲜市场的味道?”
伊莱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能听到卧室里传来某种粘稠物体滑过地板的声响。
“我、我昨晚煮了海鲜意面...”
甘吉己经大步走向厨房:“哇靠!这是你做的早餐?”他震惊地看着餐桌上精致的摆盘,“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好了?”
“那个是——”
“我能尝一口吗?”甘吉己经拿起叉子戳向那个爱心形状的培根。
“别!”伊莱的尖叫让甘吉愣住了。
整个公寓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墙上的画框歪斜,茶几上的水杯翻倒。甘吉踉跄着扶住墙壁:“地震了?”
伊莱知道那不是地震。卧室门缝下的蓝光变成了危险的猩红色,整扇门开始不自然地膨胀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门而出。
“甘吉,我们得走了!现在就走!”伊莱抓起外套,几乎是拖着甘吉往门外冲。
“等等,我的咖啡——”
“我请你喝十杯!快走!”
就在他们踏出门口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伊莱回头看去,卧室的门板上凸起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门把手诡异地旋转着。
电梯门关上的刹那,伊莱似乎听到了一声来自深海的、充满嫉妒的叹息。
伊莱回到家时,公寓里一片寂静。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屋内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股淡淡的咸腥味萦绕在空气中。他按下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哈斯塔——那个本该可怖的存在,此刻正蜷缩在客厅的角落,高大的身躯委屈地缩成一团,触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连身上的荧光都黯淡了不少。
“哈斯塔…?”伊莱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堆泛着红光的眼睛缓缓抬起,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哀怨。
“你…没吃我的早餐。”祂的声音低沉湿冷,像是从深海传来的回响,却莫名透着一股委屈。
伊莱愣住了。
“我…我还没来得及…”他结结巴巴地解释,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餐桌——那盘精致的爱心培根还摆在原地。
哈斯塔的触手缓缓蠕动,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湿漉漉的痕迹。祂慢慢靠近,声音里带着一丝受伤:“我练习了很久…现在的人类说,爱心代表‘喜欢’。”
伊莱的喉咙发紧。
他忽然意识到,哈斯塔——这个本该令人恐惧的存在,似乎…在试图讨好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甘吉突然来了,我没办法解释…”
哈斯塔的触手轻轻缠上他的手腕,“那现在呢?”祂低声问,“你愿意尝尝吗?”
伊莱低头看着那盘己经冷掉的早餐,又看了看哈斯塔期待的眼神(如果那团涌动的荧光能称之为“眼神”的话),突然觉得…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好。”他听见自己说,“我尝尝。”
哈斯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祂兴奋地卷起叉子,殷勤地将培根递到伊莱嘴边。
伊莱犹豫了一下,张口咬下——
……意外的,还不错?
“怎么样?”哈斯塔凑近,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雀跃。
伊莱咽下食物,嘴角微微扬起:“…很好吃。”
伊莱刚说完“很好吃”,哈斯塔的眼睛又“唰”地亮了好几度,几条触手兴奋地在空中划出波浪形的轨迹,其中一条不小心打翻了花瓶,又手忙脚乱地在半空中接住。
“那...”哈斯塔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犹豫,祂的触手蜷缩又舒展,像是在组织语言,“人类表达亲密的时候,会...拥抱。‘祂顿了顿,荧光微微闪烁,“我可以抱抱你吗?”
伊莱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却又小心翼翼的存在。祂的触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那些猩红的眼睛此刻却湿漉漉的,带着期待和不安。
“...好。”伊莱轻声回答,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下一秒,哈斯塔的触手轻柔地环绕上来,像深海的水流一样将他包裹。伊莱本以为会感受到冰冷黏腻的触感,可那些触须的表面竟渐渐变得温暖干燥,甚至带着人类肌肤般的柔软。
“我在调整细胞结构...”哈斯塔低声解释,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嗡鸣,“不想让你觉得不舒服。”
伊莱忍不住笑了,伸手轻轻触碰其中一条触须:“这样...挺好的。”
哈斯塔的眼睛瞬间变成了温柔的粉橙色,像是海底的晚霞。祂小心翼翼地收紧拥抱,却又不敢太用力,生怕伤到脆弱的人类。伊莱能感觉到祂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在压抑某种汹涌的情绪。
“伊莱...你的心跳...好快。”
伊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正疯狂跳动,耳尖烫得厉害。他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一条触须轻轻缠住手腕。
“别怕...”哈斯塔的语调近乎温柔,“我很喜欢听。”
一条纤细的触须悄悄爬上伊莱的颈侧,像好奇的小动物般轻轻贴在他的脉搏处。哈斯塔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整个房间的光晕随着祂的情绪波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你比深海热泉还要温暖...”祂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比发光水母还要明亮...”
伊莱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主动环住了哈斯塔——或者说,环住了祂最接近“躯干”的部分。
哈斯塔的触手激动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也只能轻轻缠绕在伊莱的腰和肩膀上,像是怕他逃走,又怕弄疼他。
“这算...拥抱成功了吗?”哈斯塔小心翼翼地问。
伊莱把脸埋在哈斯塔的躯体上,闷闷地笑了:“嗯,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