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的瞬间，房间里的寒意突然消散。伊莱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那个诡异的金色眼睛图标己经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长舒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却发现枕头边多了一样东西——一枚精致的贝壳，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伊莱小心翼翼地拿起来，贝壳突然在他掌心轻轻颤动，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是....”
贝壳里却传来哈斯塔的声音，“打开看看。”
伊莱犹豫了一下，轻轻掰开贝壳。里面没有珍珠，而是一颗小小的、会发光的海星，它亲昵地蹭了蹭伊莱的指尖，然后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床头柜上的水杯突然泛起涟漪，水面浮现出哈斯塔的倒影。此刻的祂不再是那个令人恐惧的存在，金发柔顺地垂在肩头，猩红的瞳孔变成了温暖的琥珀色。
“喜欢吗？”水中的哈斯塔歪着头问道，语气里带着期待，“这是深海最稀有的星光海星，一百年才能孕育一只。”
伊莱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你...你刚才不是还很可怕吗？”
“那是因为你害怕我。”哈斯塔的声音突然委屈起来，“你一害怕，我就控制不住形态...”
水面泛起波纹，哈斯塔的影像模糊了一瞬，又很快恢复。祂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只想给你看这个。”
水面变幻，浮现出一段记忆——年幼的伊莱站在海边，正把一朵小花放进漂流瓶。而海水中，隐约可见一双金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
“这是...”
“我们的第一次相遇，那时候你才这么大一点…”祂比划了一下，“你把最爱的花送给了大海。”
伊莱的心突然软了下来。他伸手触碰水面，哈斯塔的倒影立刻化作一串气泡，然后又重新凝聚。
“别走...”
“我不走。”哈斯塔轻声承诺，“只要你不再害怕，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房间里飘起细小的光点，像夏夜里的萤火虫。伊莱发现自己的被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珊瑚绒毯子，上面绣着可爱的小章鱼图案。
“这是...”
“我织的。”哈斯塔有些得意地说，“织了整整三个月。”
伊莱忍不住笑出声：“邪神也会织毛衣？”
“只给你织。”水中的哈斯塔突然凑近，虽然只是倒影，伊莱却感觉有微凉的气息拂过脸颊，“晚安，伊莱。”
光点渐渐汇聚成一只发光的水母，轻轻落在伊莱的枕边，散发出安神的蓝光。伊莱终于放松下来，在温暖的光晕中沉沉睡去。
朦胧中，他感觉有微凉的手指拂过自己的发梢，伴随着一声满足的叹息：
“终于...又见到你了。”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时，伊莱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首挺挺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秒，然后突然伸手摸向自己的枕头边——空的，没有贝壳。
“果然是梦...”伊莱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却在掀开被子的瞬间僵住了。
那条绣着小章鱼的珊瑚绒毯子，正好好地盖在他身上。
伊莱触电般地从床上弹起来，抓起毯子反复检查。柔软的触感无比真实，每一针脚都精致得不行，那些小章鱼的眼睛甚至是用某种会发光的珍珠绣的…
“这不可能...”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卫生间，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时，伊莱发现自己的发梢上沾着一粒细小的海沙。
“昨晚...不是梦？”
厨房突然传来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伊莱的心跳骤然加速，他抄起门边的棒球棍，小心翼翼地朝声源处移动。
餐桌上摆着一份完美的英式早餐，煎蛋的边缘金黄酥脆，培根排列成爱心的形状。而哈斯塔——那个昨晚还在他噩梦里扮演恐怖角色的古老存在——此刻正系着印有卡通章鱼的围裙，动作娴熟地往吐司上抹果酱。
“早安。”哈斯塔头也不抬地说，“我烤了蓝莓司康，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
伊莱的棒球棍“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哈斯塔这才转过身来，阳光透过他的金发，在厨房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祂的围裙上还沾着面粉，手里还举着沾满果酱的餐刀，看起来荒谬又...温馨。
“你...”伊莱只觉得喉咙发紧，“你到底是....”
“你的追求者？室友？”哈斯塔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或者你可以叫我‘会做早餐的邪神’？”
伊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昨晚明明亲眼看见这个生物露出可怖的真面目，那些触须、复眼和深海般的压迫感都真实得令人窒息。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简首像个从家居杂志里走出来的完美伴侣。
“为什么...”伊莱艰难地组织语言，“为什么你会有两副面孔？”
哈斯塔放下餐刀，解下围裙，缓步走向伊莱。随着距离拉近，伊莱惊恐地发现祂的眼睛又开始泛起那种不自然的红光，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重新变回温暖的琥珀色。
“因为我有很多张脸。“哈斯塔轻声说，停在一步之外，“对你，我只想展示最温柔的那张。”祂的指尖轻轻碰触伊莱的脸颊，“但你的恐惧会让我失控...”
伊莱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
“所以，不要害怕我。”
“那现在...”伊莱深吸一口气，“如果我碰你，你会变成昨晚那样吗？”
哈斯塔的瞳孔微微扩大：“你可以试试。”
伊莱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到哈斯塔的手背。
“看，”哈斯塔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你不再害怕我了。”
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哈斯塔的身影瞬间模糊了一瞬，伊莱惊恐地看到几根半透明的触须从祂的袖口一闪而过。
“那个叫甘吉的来找你了，他闻起来...很热血。”
伊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别伤害他！”
“我不会。”哈斯塔勉强控制住形态，退后几步，“但你现在最好去开门，否则他会以为你出事了。”
门铃声越来越急促。伊莱手忙脚乱地把哈斯塔推进卧室：“待在这里别出来！”
关上门的那一刻，伊莱看到哈斯塔的表情——那是一种混合着失落、嫉妒和无奈的神情，像个被迫分享心爱玩具的孩子。
“伊莱！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撞了！”甘吉的大嗓门从门外传来。
伊莱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那里隐约传出液体流动的诡异声响。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去给甘吉开门，同时在心里疯狂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家里有个正在闹脾气的古老邪神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