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战斗。
那是一场连地狱最疯狂的画师都无法落笔的，关于“债”的盛宴。
亿万只因饥饿而扭曲的饿鬼，正扑在它们曾经的神明身上。
没有咆哮。
只有撕咬，吞咽，啃食。
是血肉与契约被同时清算的，令人牙酸的“噼啪”声。
饿鬼道主那由无尽贪婪构筑的法则之躯，如同一座被坏账侵蚀的巨型银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自己的“储户”们疯狂挤兑、分食。
他发出的惨嚎，不再是神明的威严，而是资产被清零时的绝望悲鸣。
他被自己的军队，自己的信徒，自己的“资产负雄债”，反向吞噬了。
地府银行内，死寂一片。
所有鬼魂，都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雕，僵在原地。
他们的大脑，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冲击成了一片空白。
前一秒，还是毁天灭地的末日军团。
下一秒，敌方的神，成了敌军的口粮。
这己经超出了“计谋”的范畴。
这是在书写新的法则！
是神明，在拨弄更古老的天平！
所有目光，都汇聚向那个男人。
他站在二楼，风轻云淡，仿佛只是随手关闭了一个亏损的交易账户。
鬼魂们的眼神里，狂热与崇拜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纯粹，更加本源的，如同仰望宇宙法则诞生般的……绝对敬畏。
陈默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他一步步，从银行走出。
他穿过那片由贪婪与背叛构筑的混乱战场，脚下是正在崩溃的神明，与正在狂欢的鬼军。
他来到了正在被啃食殆尽的饿鬼道主面前，如同一个冷静的清算官，来核对最后一笔账目。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算算了。”
陈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饿鬼道主正在崩溃的意识核心。
“还……还什么……”
饿鬼道主的声音，从亿万张啃食他的嘴的缝隙中断断续续地挤出，充满了不解与怨毒。
“我与你……并无旧债……”
“是吗？”
陈默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让这位贪婪之主都感到灵魂冻结的，高深莫测。
他没有再多言。
只是缓缓地，从那身永远笔挺的西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不是法宝。
也不是武器。
那是一枚……小小的木算盘。
算盘由最普通的忘川阴沉木雕刻而成，古旧，朴实，边角被得温润发亮，上面甚至还有几道孩童涂鸦般的幼稚划痕。
这是他前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一件在他的【痛苦经济学】系统里，被精准判定为【零价值】的无用之物。
然而。
当这枚小木算盘出现的瞬间。
正在被亿万饿鬼分食的饿鬼道主，如遭亿万道天雷同时劈中！
他那庞大、、正在瓦解的身躯，猛地一僵！
他那双只剩下贪婪与痛苦的眼睛，第一次，浮现出了“震惊”、“骇然”与“不可思议”的剧烈风暴！
他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枚小小的木算盘，仿佛看到了比自己被法则反噬还要恐怖一万倍的，宿命的源头！
“这……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
陈默依旧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那枚小小的木算盘，轻轻地，放在了饿鬼道主那具由万灵白骨制成的巨大算盘之上。
一大一小。
一黑一白。
罪业与思念。
两个算盘，在接触的刹那。
嗡——！！！！
一道古老、苍茫，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比天地玄黄更早诞生的契约之光，冲天而起！
光芒中，无数比天道符文更加本源、更加霸道的金色契约文字，如瀑布般刷满了整个地府的天幕！
这不是地府的律法。
甚至不是天庭的规则。
这是一种更加底层，不容辩驳，构筑了三界万物“价值”本身的……【根本债务法则】！
在那无穷无尽的契约条文中。
两行字，最为刺目，也最为惊心。
【债务人：陈默（第三世）】
【债权人：阿鼻（饿鬼道主前身）】
轰！！！
一股不属于这一世的，庞大、驳杂，充满了无尽悔恨、不甘与滔天野望的记忆洪流，狠狠撞入了陈默的脑海！
他的身体剧烈地一晃，右眼那朵赤红的英雄业火，都险些被这股洪流浇灭。
他的眼前，时空破碎。
一片混沌中，两个身影对坐。
一个是他，但面容更加年轻，也更加桀骜，眼中燃烧着赌上一切的疯狂。
另一个，就是饿鬼道主，但那时的他，还不是现在这的模样，他只是一个精瘦、眼神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冰冷铜臭味的……商人。
“我以我之永恒为抵押，向你借一笔‘初始信贷’！助我，撬动这三界！”
“可以。但你若失败，你的第一世为本金，第二世为利息，第三世为罚金……你永生永世的‘价值增值’，都将归我所有，用于偿还这笔‘风险投资’！”
“一言为定！”
……
记忆，戛然而止。
陈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原来……”
“我才是你最大的……不良资产。”
对面的饿鬼道主，己经不再挣扎。
他的身躯，己被啃食得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头颅。
他看着陈默，看着他手中的小木算盘，看着那贯穿天地的古老契约。
他笑了。
那笑容，怨毒，疯狂，却又带着一种大仇得报，成功将催收函送达的，诡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想起来了！你终于……想起来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神力，发出了响彻三界的咆哮。
“陈默！你欠我的！用你的永生来还！！”
话音未落。
他的头颅，也被最后的饿鬼，彻底吞噬。
烟消云散。
只留下那金色的古老契约，如同悬在陈默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一句，在他灵魂深处不断回响的诅咒。
也就在这时。
【叮！】
系统冰冷的声音，准时响起，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仿佛是面对真正“老板”时的敬畏。
【检测到超规格‘根源级’因果债务协议……】
【正在解锁宿主底层核心权限……】
【恭喜宿主！您的金融帝国，己完成最关键的‘资产重组’！】
【——【三世债务清算系统】，己正式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