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百草堂后院，没一会儿，阵阵憋不住的笑声就从屋里传了出来。
刘三捂着撑圆的肚子，笑得首打嗝：“哈哈哈…大小姐！您今晚这招…呃…真是绝了！那姓吴的，脸都气成酱茄子了，愣是一句话…呃…憋不出来！这会儿，指不定抱着他那空酒坛子…呃…哭呢！”
萧景轩看着如雪，眼底也带着几分难得的笑意：“看来苏庄主将百草堂托付于你，眼光确实独到。”
如雪被他们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微热，摆摆手：“快别说了，怪臊人的。那吴掌柜自己没安好心，想拿捏我们，我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罢了。”
萧景轩收敛了笑意，提醒道：“这亏他吃得不小，以他的性子，定会想方设法找补回来，我们需多加提防。”
如雪点点头，看向一旁的秦川，正色问道：“秦掌柜，关于他主动借钱这事，你怎么看？”
一旁的秦川捋着胡子，接口道：“他这么热心，图谋再明显不过，就是冲着咱这百草堂来的！要么在契约上动手脚坑死我们，要么…” 他顿了顿，眼中闪着精光，“…就是笃定我们还不上这笔巨款！到时候，铺子就得乖乖抵给他！他能吃利息最好，吃不到，吞了铺子也是稳赚不赔！这算盘打得噼啪响，怎么都不亏！”
如雪默默听着，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秦川：“那秦掌柜，依你看，这钱，咱们借还是不借？”
秦川精神一振：“若是按正常市面利息，这么大一笔本钱，简首是天降横财！”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眼下百草堂只是勉强维持收支。有了这一万两，咱们就能派人去外地，比如云贵川那些药材产地，趁低价大量收购本地稀缺的药材！运回山城，转手卖给其他药铺，翻倍的利是跑不掉的！多少人想做这门生意，苦于没这大本钱！咱们能做，就是稳赚！”
如雪目光转向萧景轩，带着询问。萧景轩微微颔首，表示可行。
如雪眼神一定，拍板道：“好！那就借！就按秦掌柜说的路子走，用这钱生钱！”
秦川立刻应道：“那我这就着手安排，挑几个精明可靠的伙计。不过…这长途押运药材，路途遥远，山匪路霸不得不防，最好再请两位会拳脚的师傅同行。”
萧景轩淡然道：“不必另请。现成的就有。”他看了一眼元清和刘三，“元清，刘三，此行你们听秦掌柜调遣。”
元清面无表情地抱拳：“是。”
刘三则拍着胸脯，酒气还没散尽：“包在我身上！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秦川大喜：“如此甚好！那就辛苦二位了！”
几人又细细盘算了一阵，夜色己深，便各自回房歇下。接下来，就等那吴掌柜送钱上门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吴掌柜就带着他的账房先生，大摇大摆地进了百草堂。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对着迎上来的秦川就嚷嚷：“秦老弟！快请你们东家出来！有要紧事！”
秦川心知肚明，面上却装作不解，应了一声，快步去后院通传。
如雪故意磨蹭了半刻钟，才在萧景轩的陪同下，慢悠悠地踱了出来。她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还带着点迷糊：“哎呀，吴掌柜？您这么早来…有何贵干啊？” 声音也懒洋洋的。
吴掌柜一愣，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心里暗想：这么快就忘了？脸上却堆起十二分热络的笑容：“如雪大小姐！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儿个不是说铺子周转不开，要借银子吗？我可是把您的事放在心上，这不，一大早就给您送钱来了！”
如雪像是才想起来，轻轻“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拍拍额头：“您瞧我这记性！昨天就是酒桌上随口一说，开个玩笑罢了，吴掌柜您怎么还当真了？真是…劳您费心了。”他朝账房使了个眼色，账房立刻恭敬地捧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
“玩…玩笑？！” 吴掌柜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不借钱？那他的百草堂岂不是要飞？他认定这丫头片子啥都不懂，百草堂绝对还不上钱，到时候只能乖乖抵给他，他还能狠狠压价！这肥肉怎么能让它跑了？
“哎呀呀！我的大小姐哟！” 吴掌柜急得脸上的肉都在颤，“这怎么能是玩笑话呢？我是真心实意想跟您结交啊！您一句话，我可是一宿没睡好，就想着怎么帮您渡过难关！钱都带来了，整整一万两，白花花的银票，一分不少！” 他几乎是抢过账房手里的锦盒，哗啦一下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盖着大印的银票。
如雪瞥了一眼那银票，脸上露出明显的“犹豫”和“为难”。
吴掌柜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看她这模样，心一横，主动降价：“大小姐是担心利息太高？放心！既然是帮衬，我吴某人怎么能收高利呢？” 他咬了咬牙，一副割肉的表情，“这样！利息，比市面上的行规，我再给您低两成！您看如何？够诚意了吧？”
如雪似乎被这诚意打动了，脸上犹豫之色稍减。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姑娘的精明和不好意思：“吴掌柜的真心，我自然是看到了…只是…” 她声音更低了，“这钱是走明账的，利息再低，那也是公账上的钱，我…我这也落不着什么实惠呀…对我个人而言，没啥油水可捞…” 她眨巴着眼睛，意思再明显不过。
吴掌柜心里先是一阵鄙夷：贪！真贪！不过转念一想，不贪他还不好办呢！脸上立刻堆起心照不宣的笑，同样压低声音：“嗨！大小姐您早说啊！这样！”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比划着，“明面上，利息按市面行规的五成算！剩下那三成利钱…” 他嘿嘿一笑，做了个送的手势，“我私下折成现银，给您送去，就当是给大小姐添点胭脂水粉钱！您看…这总行了吧？”
如雪眼睛一亮，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真的呀？吴掌柜您可真是…太够意思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吴掌柜拍着胸脯保证，心里乐开了花——鱼儿上钩了！
“那…这钱，我就借了！” 如雪像是下定了决心。
“好！爽快！” 吴掌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生怕她反悔，立刻朝账房一招手，“快！把契约文书给如雪大小姐过目！”
账房赶紧奉上早己备好的契约。秦川上前一步，接过契约，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审阅了一遍，确认条款清晰，利息、还款日期都按方才谈的，抵押物也写得明明白白是百草堂，并无其他陷阱，这才向如雪微微点头。
“没问题就好。” 如雪像是看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很信任秦川的判断。她拿起笔，在秦川指点的位置，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吴掌柜看着她那稚嫩的笔迹，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笑得见牙不见眼，也赶紧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一纸契约落定。如雪以比市面上优惠一半的利息，顺利借到了吴掌柜这一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