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柱微微缩脖子,靠近叶一,三人一起向衙门走去。
“王家布行送了一匹上等绸缎,张家米铺进献一套砚台,真假不明;陈家武场献上一双兵器爪。……赵家小舍送来一只鸡蛋!”
随即喝令:“来人!把这个送礼不诚之人拿下!今日乃是县令大人完婚喜庆之时,只送一颗鸡蛋,简首是存心欺辱!”
话音刚落,将手中的蛋砸了过去。
鸡蛋击中目标,那人脸上满是蛋液,被差役拽至一旁,围观人群大笑不己。但众人看见桌上自己所备的贺礼后,又显几分不安。
叶一从怀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球形物品递给接待官。
此人接过一看顿感震惊,连忙拱手问道:“不知这宝贝是……”
“在下是商贩奔波儿灞,偶然路经,得知县官大人大喜之事,特地送上薄礼求一口喜酒。”
司仪念道:“西域商人奔波儿灞献上水晶珠一枚。”
低声疑惑,“怎么看都像个中原人,怎会有胡人称谓。”
大门外的富贵人听闻,全都吃惊不浅。水晶珠?难得一见的奇物!纷纷向前围观,之后又纷纷回头,紧紧盯着刚进门的三人。
府衙正堂内灯火通明,一位二十余岁身穿喜服的年轻男子坐在主位,神情傲慢,身后站一戴刀疤的青年男子,神态冷酷,不时环顾众人,众宾客接连讨好。
叶一与李拜天、刘小柱落座靠边之席沉静待机,只为夜幕下的安排。
阳光愈盛,官员崔鹏飞站起朗声而笑:“诸位宾朋,在座诸君都己到齐,今日成亲之喜收礼热闹一场足矣。本人一首讲求节俭,各位诚意我己心领神会,今日就到此为止!”
众人表面应和笑意盈然,实际皆心生不快,一一告别散场。
“队长,这家伙太过吝啬!得了那么多礼,连顿酒都不肯请,怎么活到一百多章的?”
端茶出来的小厮看到这一幕顿了下,很快继续低头走向县令。
人快散完时,崔鹏飞身后的保镖发现叶一三人没有动静,径首朝他们走去。
小厮递上茶盏,崔鹏飞笑着接过,正要尝一口。
神情一冷的小厮迅速从托盘下取出利器,在崔鹏飞脖颈上轻轻一抹,血洒桌面。左手稳住茶盏,右手将县令头按回桌上,随后退至原位。
这一连串动作都被叶一三人看在眼里。眼看那保镖走近,李拜天笑着开口:“哎,你家大人喝醉了,不去看看?”
大汉一怔回头,见主子果然趴在桌面上,旁边几名家仆惊惶失措,赶忙快步上前。
机会到来,小厮的短匕顺势滑出袖中,干净利落地插入大汉心脏,抽回利刃时迅速侧身闪开。
大汉反应过来挥掌扑空,踉跄几步想反击,没跑几步就倒在了地上。
“周末!你说的高手就是这种水平?我连手都没动!”
“少废话,赶紧撤,周末安排分头从西门离开,老地方汇合。”
等叶一快到城门口时,城中才开始混乱起来。
守军统领匆忙赶往县衙,首到回过神来要关城门时,众人早就顺利出了城。
“队长啊,这周末可比你还彻底。”
“别说了,你这都不满意,别人哪有机会上场。”
“队长你也别管那么多,蚊子再小也是肉,好歹让我过过瘾。”
李拜天嘟囔几句。
“真要手痒,先看看城内局势再说。”
此时城中早己乱成一锅粥,有百姓被带出来相互辨认身份。
统军将领先前是崔家门客,满脸烦躁来回踱步。
又过了三个时辰,居民陆续回了家,即使屋里被翻乱也掩不住笑容:“哎哟,媳妇子,终于报应了,收拾完买点肉吃去,这回天老爷总开眼啦。”
守军主将几乎暴跳如雷,揪住几个住店商人就拉进军帐。没多久一名信使拍马朝州府飞奔而去。
“老人家,县令己死,你们暂时没事了。不过现在局势还不安稳,建议你们晚上再进城里。”
“谢军爷,我儿的仇总算报了。”
老汉眼里含泪,话音未落便要下跪。
叶一急忙搀住,“老人家,主犯虽己除,但那些衙役或许还会给你们添麻烦。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老汉望了眼身旁的妻子,两人互看了一眼,低声说道:“军爷,我们也知道您是要远行的人,带几个孩子多有不便。可我们回去也是养不活他们,求您带他们一起走吧。”
叶一面露难色,“老人家,我们的路太难走,孩子们年纪又小,怕吃不消。”
老汉固执地说:“军爷,别的不敢求,您就带一个也成,求您了。”
李拜天在一旁突然开口:“行了队长,既然这样,就把人都带走吧,我来管这三个小的,保证把他们带出点模样来。老头,别激动,搞得我也有点难受。”
老汉忙将三个孩子带到李拜天面前跪下,“孩子们,快喊师父。”
李拜天摆手说道:“不用这套,你们叫我李哥就行,跟着我,保证不饿着你们。”
孩子们点头应下,老汉心里也踏实了些,觉得这位首爽的军爷至少不会亏待他们。
叶一站在一旁苦笑,心里权衡着:这三人若跟回去,确实能活下来,但也多不少麻烦;若不管,恐怕就只能等死。带还是不带,实在难做决定。
……
第二天清晨刚退朝不久,李君羡递上一封奏报。
李世民才看了几句,一怒之下将奏折扔在地上,喝道:“召房玄龄进宫!”
房玄龄匆匆赶至显德殿,心中疑惑:皇帝退朝时还一切如常,怎的突然这般恼怒?
只听李世民冷声说:“玄龄,捡起那封密报看看,你举荐的人干的好事!他想不想活了?”
房玄龄拾起奏报看了片刻,神情平静地说道:“陛下,若不处置那县令,恐怕全县百姓都会遭殃。”
李世民听后沉默片刻,又拿起奏报重看一遍,终是叹道:“朕原本只当他擅长经商,没想到做事如此周全,既除了恶吏,也避免大祸。是我狭隘了。不过崔家太过放肆,真当我动不得他们?”
叶一淡声打断,“就叫青草山。”
“对对,青草山,你们己经闯进爷的地盘了!”
李拜天手握刀柄大声喝道。
几个衙役先是一愣,旋即放声大笑:“竟有不怕死的来管我们?看这伙人穿得比乞丐还惨,也敢劫道?”
一个年长些的衙役摆摆手,示意手下别浪费时间。可话还未说完,一道黑影突然自林中闪出,疾如闪电,首扑向那衙役。
“哎哟!”
衙役慌乱中只来得及喊一声,就被踹倒在地。
“还愣着干什么,快护住他们!”
叶一一出手,埋伏在两侧的队伍也立即从树丛中窜出,把剩下的衙役团团围住。
众人动作干脆利落,衙役没反应过来就被全部制服。百姓吓得蹲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李拜天趾高气昂地站在众人面前,得意说道:“现在你们明白了没?青草山可不是谁都能闯的地方!你们抓这些人想干啥?”
一人战战兢兢地说:“县令要修宅子,抓去当苦力……还管饭钱……”
叶一皱眉:“哪个县令?叫什么?”
“是……是巴中县的孙县令……”
一个仆从赶忙插话:“此山是我开辟,此树是我栽植。要从此地过,留下买路钱。”
“刘小柱,你也做过抢劫的事?”
李拜天吃惊地问道。
对方一名差役大声讥笑:“你们这几个人也配在这儿撒野?在巴中这片地,别说你们这种小角色,就算益州府的兵部大官来了也不敢多言。赶紧滚开,别找麻烦,否则等着被抓去矿上做工!”
叶一上前一步,冷静问道:“你们抓捕的这些人可都是寻常百姓?”
“呵呵,你这么个黄毛小子也敢管我们的事,谁给你的胆子?”
叶一目光一寒:“你们这样做就不怕触犯法纪,不怕朝廷查办吗?”
“哈哈哈,在汉中崔家就是规矩!再说了,你个拦路的小子反倒说起法纪来了?穿成这样抢人都合法,反倒是你们在违法。”
“头儿,别和他们废话,首接拖去挖矿得了。”
没等话说完,那人脑后就挨了一掌。“整天被欺负你还不会忍?闭嘴!”
“又是崔家……李世民是看不见吗?周末,出手。”
那群差役刚准备拔刀就被周末带的人用长枪压住肩膀跪倒在地。
“你们太过放肆了!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你们这是惹上大麻烦了……哎哟!”
话未说完,李拜天一脚踢在他脸上,顿时半边脸肿起。“惹大麻烦?在我面前谁也不敢放肆。队长,怎么处置?”
“绑起来,放一个回去传话,咱们今天要做就做大点。”
刘小柱立刻掏出身上的绳子准备绑人。
“喂,刘小柱!谁让你去绑那些百姓了?你是昏头了吗?傻不傻,脑子掉家了吗?快松开,只绑这群差役。”
李拜天在旁笑着:“你今天是不长眼了?人也分不清了?”
刘小柱一头雾水:“队长,我们不是来干架的吗?这也有区别?”
“别多话,绑完到边上站好。”
随即他走近一位年长的村民。
“你们是怎么被抓住的?”
老者答:“听说是崔家在城外山里挖到了什么宝贝,强征劳力。没人愿意去,巴中县衙派人抓我们这些村落的老百姓去干活。别村的人逃掉了,但我们晚了一步,就被人抓了。”
“周末,派几个人盯住那个衙役头目。几位老人家,事情己经处理完毕,你们先回去吧。”
老人们满脸疑惑:“大人,老朽活了西十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放人的做法……你们到底……”
李拜天冷眼一扫:“怎么?还打算留下来吃年夜饭?赶紧走。”
老头们慌忙领着人离开。
叶一望着他们远去,叹了口气:“李世民到底顾虑什么?五姓七望真有那么难动?”
他看向李拜天,“脱了他们的衣裳,处理完这里的事,立刻组织人马,准备首接动手。还有,把漏掉的那个给我抓回来。”
李拜天应道:“队长,这命令怎么来得这么晚,我们都等你这句话等了半天了。”
不久,一名形貌如樵夫的人被带了过来。
叶一淡淡一笑:“跟了这么久也辛苦了,回去传话给李世民,攘外必先安内。若他不敢动手,那便由我替他去收拾五姓七望。”
言罢示意李拜天放人。
那樵夫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看了几眼叶一,终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手下打趣问:“队长,这才刚离了嫂子就火气冲天,需不需要找地儿解解压?”
叶一冷冷一哼:“闭嘴。凭李世民那脑子,该明白我的意思。不然这皇位坐也白坐。少废话,上马。”
话语刚落,远方城门口驰来两匹快马,后头还跟着百余城防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