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长安伯爵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顾长安静静地看着桌上那面黑色的“隐蝠”旗，眼中没有丝毫破案后的轻松，反而，愈发凝重。
“赵统领，此事，你怎么看？”他看向一旁，同样眉头紧锁的不良人统领赵三。
赵三沉吟片刻，说道：“伯爷，此事，怕是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他将一份卷宗，推到顾长安面前。
“不良人在泉州、登州等沿海大港，都有暗桩。根据他们的回报，近半年来，东海之上的海盗活动，确实异常猖獗。但这些海盗，行踪诡秘，组织严密，一击即走，从不与我大唐水师正面冲突。现在看来，他们，很可能都己并入了‘隐蝠’麾下。”
“何止是并入。”顾长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成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崔元皓，好大的手笔。”他冷笑一声，“他在西方，以大食为后盾，组建火器军团，正面威胁我丝绸之路，吸引我大唐的主要兵力与注意力。”
“而在东方，他则利用‘隐蝠’这个阴影中的组织，悄无声息地，整合了所有见不得光的海盗势力，组建了一支，不属于任何国家，却又绝对忠于他的……‘影子舰队’！”
赵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这步棋的阴狠之处！
“这支‘影子舰队’，平时，是打家劫舍的海盗；战时，便是我大唐远洋舰队后心上，一柄最致命的毒刃！”顾长安的声音，变得冰冷，“他们会像跗骨之蛆一样，不断袭扰我们的商路，攻击我们的补给港，让我们永无宁日！”
“必须，将他们连根拔起！”赵三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如何拔起？”顾长安反问，“东海之大，岛屿何止万千？他们化整为零，藏匿于茫茫人海，我们去哪里找？”
赵三沉默了。
这确实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敌在暗，我在明，总不能让大唐水师，像筛沙子一样，把整个东海，都筛一遍吧？
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只有顾长安那不紧不慢的敲击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赵统领，”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如同猎人般的光芒，“既然找不到狼，那我们，为何不让狼，自己走出来呢？”
“引蛇出洞？”赵三的眼睛一亮。
“没错。”顾长安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蛇，是会冬眠的。但如果，在它洞口，放上一块，肥得流油的、热气腾腾的鲜肉呢？”
……
翌日，早朝。
远洋经略司的一份新奏章，再次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奏章的内容很简单：鉴于“探索者号”首航的巨大成功，为尽快将“蓝色商路”的利润最大化，远洋经略司决定，于一月之后，派遣第二支规模更大的商船队，前往倭国。
但，奏章的最后，却有一条，让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附注：
“为节约军费，此次护航舰队，将由一艘福船改装的巡防舰担任，护卫兵力，缩减至三百人。”
这简首，就是在向全世界宣告：
我，很有钱。
我，没保镖。
快，来抢我！
李世民在龙椅之上，看着这份由顾长安亲手递上来的奏章，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散朝之后，他立刻密诏顾长安，至两仪殿。
“顾爱卿，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李世民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以我大唐的舰队为诱饵，此举，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陛下，”顾长安躬身一礼，神色，却无比的自信，“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李世民，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而且，陛下，您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是‘孩子’呢？”
“不到最后一刻，谁是猎人，谁是猎物，还未可知。”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用黄布包裹的，长条状的物体。
他缓缓打开黄布，露出的，是一根约莫三尺长，碗口粗的竹筒，竹筒的一端，还连着一根长长的引信。
“陛下，臣将此物，命名为——‘问天阙’。”
“它，或许打不穿敌人的船板。”
“但它，却能让百里之外的友军，在最黑暗的夜里，也能清晰地，听到我们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