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法里斯失魂落魄地被带下去之后，顾长安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收敛。
轻视敌人，是战略上的藐视。
但认真对待敌人的每一个手段，却是战术上的尊重。
崔元皓的火器虽有诸多缺陷，可一旦形成规模，对普通士卒的杀伤力和心理威慑，依旧是毁灭性的。
他没有片刻耽搁，立刻策马，赶回了位于城郊的格物院。
这里，才是他应对一切危机的技术核心。
“老师！”
早己等候多时的墨承，立刻迎了上来。他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兴奋与凝重。
“您带回来的情报，太关键了！”
一间新建的、通风极佳的半露天工坊内，早己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这里，便是顾长安下令紧急成立的——“特种防护研究部”。
“法里斯供述，崔元皓所用的毒烟，源自一种西域的炼金术，通过将盐石溶于水，再用特殊方法‘分离’，便可得到。”顾长安沉声道，“墨承，你有什么看法？”
“盐石溶于水……分离……”墨承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他立刻联想到了自己在电解实验中的发现，“老师，这极有可能是，初级的电解饱和盐水，制取‘氯气’！此物气味刺鼻，有剧毒，能强烈刺激人的呼吸道！”
“没错。”顾不长点头，前世的化学知识，让他对氯气的危险性了如指掌。“既然知道了原理，那防护，便有了方向。”
他拿起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奇特的、能罩住口鼻的罩子。
“此物，我称之为，‘防毒面具’。”
“其核心，在于‘过滤’与‘吸附’。”顾长安解释道，“氯气可溶于水，我们便用多层浸湿的细麻布，作为第一道防线。但仅此不够，它还需要一个能主动吸附毒气的核心。”
“老师的意思是……木炭？”墨承一点就通。
“正是活性炭！”顾长安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将木炭碾成粉末，夹在纱布层之间。木炭疏松多孔的结构，能像海绵吸水一样，将毒气分子，牢牢地吸附在内部！如此一来，双重防护，便可万无一失！”
在顾长安的理论指导下，墨承带领一众学子，很快便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款简易，却又高效的防毒面具。
为了验证其效果，他们在一间密闭的玻璃房内，放入一只兔子，并导入了少量制取的黄绿色氯气。
兔子很快便抽搐倒地。
随后，他们给另一只兔子，戴上了浸湿的、含有活性炭粉末的防毒面具，再次放入。
这一次，那只兔子在充满了毒气的玻璃房内，虽然有些不安，但呼吸平稳，活蹦乱跳。
成功了！
所有参与实验的学子，都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此物，阴狠歹毒，如同魔鬼的呼吸。”顾长安看着那缓缓消散的黄绿色烟雾，冷冷地说道，“但从今日起，魔鬼，再也无法扼住我大唐将士的咽喉。”
解决了毒烟，下一个目标，便是“开花弹”。
顾长安再次拿出一张设计图。
“传统的藤牌、木盾，都太薄脆，挡不住高速迸射的铁砂。我的想法是，复合。”
他设计的，是一种全新的盾牌。最外层，是一层薄薄的、用来弹开大部分破片的高炉钢板；中间，是厚达三寸的、用来吸收冲击能量的硬木；最内层，则是坚韧的、防止木屑飞溅伤人的生牛皮。
三者用铆钉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超越时代的“复合装甲”。
当第一面“防爆盾”被制造出来，用一具强弩，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发射绑着铁砂的弩箭进行测试时。
“铛！”
一声闷响，铁砂被钢板弹开大半，剩余的动能，也被厚实的木层完全吸收。盾后的假人，毫发无损。
“好！好东西！”一同前来观看的程处默，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扛着这面新式盾牌上战场。
有了盾，自然要有矛。
“最好的防守，永远是进攻。”顾长安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项，也是最核心的研究上。
他指着一根刚刚铸造出的、光滑的铳管，对墨承说道：“我们的火铳，之所以射不远、打不准，是因为弹丸在飞出时，是随意翻滚的。我们，要给它一个‘方向’。”
“方向？”
“没错，让它，旋转起来！”
顾长安拿起一根铁条，做了一个螺旋前进的手势。
“在铳管的内壁，刻出数条螺旋状的凹槽，我称之为，‘膛线’！当弹丸被火药推出时，会被迫沿着膛线旋转。这种高速的旋转，会赋予它一个稳定的轴心，使其在飞行时，如同陀螺一般，大大增加射程和精度！”
这个概念，再次颠覆了墨承的认知。
但他对自己的老师，己经有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只要是老师提出的，那就一定是可行的！
师生二人，带着格物院最顶尖的工匠，开始了艰苦卓绝的攻关。如何在坚硬的钢制铳管内，刻出均匀、光滑的膛线，这是一个巨大的工艺难题。
就在整个格物院，都沉浸在这种紧张而又充实的科研氛围中时。
一个不速之客，悄然到访。
夜色如水，李灵殊一袭淡紫色的长裙，款步走入了顾长安的书房。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带来商业上的情报或是合作的计划。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忧虑。
“长安，出事了。”她开门见山，递上了一份由“问道会”秘法传来的急信。
“那颗‘扫把星’，它的最新观测报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