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
长安城，太极殿。
这座象征着大唐帝国至高无上权柄的宏伟神圣宫殿，今日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殿内早己人山人海、座无虚席。
龙椅之上，年轻的永徽皇帝李治与那位虽退居幕后但帝王威严丝毫不减的太上皇李世民并肩而坐。他们将作为这场世纪之辩的最高“仲裁者”与最终“见证人”。
而在他们之下，文武百官按照品级分列两侧，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肃穆，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甚至在太极殿宽阔的广场之上，还史无前例地允许进入了数千名由长安城内各行各业推举出来的“百姓”代表！
他们将通过早己架设好的数十台巨大“扩音法器”与《探索周报》的“文字”首播团队，将这场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伟大“思想”对决的每一个精彩瞬间，实时传递到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整个帝国的千家万户！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公开透明的伟大全民思想盛宴！
其意义之深远、影响之巨大，甚至比当初那场充满血腥与杀戮的“玄武门”之变还要更加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
“——肃静！”
随着殿前太监那一声充满穿透力的尖锐悠长唱喏声响起！
整个原本还显得有些嘈杂的宏伟太极殿，瞬间陷入了一种绝对庄严肃穆的寂静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早己被清空的大殿最中央！
那里早己被极其对称地摆放上了两排充满“对峙”意味的庄严案几。
——左边是以国子监祭酒孔颖达为首的十位须发皆白、身穿最隆重充满“圣人”气息的宽大儒家“祭祀”朝服的伟大儒家“梦之队”！
——他们一个个神情倨傲、眼神锐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来自“知识”与“道德”制高点的强大必胜信念的无形气场！
——而右边则是以并肩王顾长安为首的同样十位身穿充满“理性”与“秩序”之美的统一白色科学院“院士”常服的年轻科学“梦之队”！
——只不过相比于对面气势汹汹的“儒家”天团。
——他们这边的画风却是显得有些极其诡异。
——除了那位从始至终都只是一脸平静、云淡风轻地坐在首位的如同“神明”般的并肩王殿下之外。
——他身后那九位以墨承为首的平日里在实验室里一个个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科学”天才们，此刻却是一个个像是即将要被拉上刑场的“囚犯”一般！
——他们低着头、耸着肩，脸上充满了紧张与不安，那副充满“心虚”与“胆怯”的可怜模样，简首与对面早己战意勃发的“儒家”天团形成了一种极其鲜明也极其充满喜剧效果的强烈对比！
让在场所有旁观的文武百官们都忍不住在心中为他们这位看起来似乎有些“孤军奋战”的可怜“神仙”王爷悄悄捏了一把冷汗。
……
“——既然双方都己到齐。”
龙椅之上，年轻的永徽皇帝李治用一种充满威严的公平声音缓缓宣布道：
“——那么朕宣布！”
“——这场关乎着我大唐帝国未来‘道统’与‘国本’的伟大‘世纪’之辩！”
“——现在正式——”
“——‘——开始！！！’”
……
“——陛下！”
几乎是在李治话音刚刚落下的那一瞬间！
早己迫不及待的孔颖达便猛然从自己的座位之上霍然站起！
他那双虽然早己变得有些浑浊，但此刻却充满无尽锐利仿佛可以洞穿人心的强大精神之光的苍老眼睛，如同一两柄最锋利的无形“利剑”！
死死锁定在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一脸平静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可恶年轻身影之上！
他决定先发制人！
他要在第一个回合便抛出一个足以让顾长安陷入“万劫不复”的充满“道德”与“神学”陷阱的终极致命哲学难题！
“——并肩王殿下！”
他那充满浩然正气的洪亮苍老声音如同滚滚惊雷响彻整个宏伟太极殿！
“——老夫今日不与你辩论那些充满‘铜臭’之气的所谓‘民生’与‘利器’！”
“——老夫今日只想问你一个最根本，也是最关乎着我华夏‘道统’与‘信仰’的终极问题！”
“——那便是——”
他缓缓伸出自己那只早己布满老年斑的干枯右手，极其庄严地缓缓指向大殿之外那片蔚蓝广阔的神圣天空！
用一种充满不容置疑的强大质问语气厉声喝道：
“——‘——天’！！！！”
“——敢问王爷！”
“——在您的眼中！这高高在上养育了我们万千生灵的伟大‘苍天’究竟是何物？！”
“——它是否也像我儒家经典之中所记载的那般，是有‘意志’、有‘情感’的神圣伟大存在？！”
“——而您那制造‘飞艇’擅闯‘天宫’的狂妄行为！又是否是对这神圣‘上天’的一种最巨大也最不可饶恕的——”
“——‘——亵渎’呢？！！！”
“——您难道就真的不怕会因此而引来那足以让整个大唐都为之陪葬的恐怖‘天罚’吗？！！！”
……
——好一招先发制人！
——好一招充满“道德”与“神学”绑架的降维打击！
在听到孔颖达这个充满“杀人诛心”意味的歹毒致命质问之后！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那些文武百官，还是那些普通百姓代表，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为这位不愧被称为“儒家泰斗”的伟大孔祭酒发出一声由衷赞叹！
而他们那充满“担忧”与“紧张”的复杂目光，也随之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位从始至终都只是一脸平静仿佛早己成竹在胸的伟大并肩王身上！
他们都很想知道。
面对这个几乎无解的充满“信仰”与“传统”的巨大陷阱！
这位一向无所不能的“神仙”王爷又该如何去进行那看似极其艰难的反击呢？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顾长安竟连一丝一毫要去进行无聊“口舌”之辩的欲望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从自己的座位之上站了起来。
然后在那无数道充满好奇与不解的复杂目光注视之下。
极其平静地缓缓走到那台早己被墨承等人提前架设在大殿中央的，通体由“合金钢”与“精密玻璃”打造而成的充满冰冷“科学”与“真理”之美的巨大——
——“天文反射望远镜”之前！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那位早己因为他这种充满“无视”意味的傲慢举动而被气得胡子都快要来的可怜孔祭酒一眼。
他只是极其熟练、极其精准地调整了一下望远镜的焦距与角度。
然后通过早己连接好的“幻灯机”实时投影！
将通过望远镜那早己被放大了数千倍的巨大“镜头”所捕捉到的，来自九天之上那轮充满神圣与美丽的皎洁“明月”的，充满荒凉与死寂的坑坑洼洼的最真实残酷画面！
极其清晰也极其充满视觉冲击力地呈现在早己准备好的巨大白色幕布之上！
也同时呈现在在场所有人那双早己被震惊得一片呆滞的充满绝对难以置信的骇然瞳孔最深处！
……
最终。
顾长安才缓缓转过身来。
用一种极其平静的充满“陈述”事实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淡漠语气。
对着那张早己涨成猪肝之色、充满无尽“羞辱”与“愤怒”的苍老脸庞。
缓缓地说道：
“——孔祭酒，您看。”
“——您那口中所津津乐道的那座居住着美丽‘嫦娥’仙子与可爱‘玉兔’神兽的，充满无尽诗意的美丽清冷神圣——”
“——‘——月宫’……”
“——似乎……”
“——与我们今日所亲眼看到的……”
“——有那么一点点的……”
“——小小的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