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足以媲美“人造太阳”的璀璨光芒第一次将长安城的漫漫长夜彻底变为不眠的、充满欢呼与激情的“光明之都”时,它所照亮的不仅仅是一条条宽阔的由青石铺就的冰冷街道,更是照亮了数以千万计大唐百姓们充满希望与自豪的温暖心房。
《探索周报》在第二天便用整整西个版面的巨大篇幅,以充满激情与诗意的笔触详细报道了这一足以载入史册的伟大“光明之夜”:
“——昨夜,我们告别了曾统治我们数千年的漫长黑暗。”
“——昨夜,我们用‘科学’的火焰亲手为我们的帝国戴上了一顶由‘光明’编织而成的永不熄灭的璀璨王冠!”
“——这是一个全新时代的序曲!”
“——这是属于我们每一个大唐子民的共同荣耀与辉煌!”
一时间,“电灯”这个充满未来感与神奇色彩的新鲜事物瞬间成为整个长安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所有人热烈讨论的最时髦话题!
而负责生产与安装“电灯”的皇家科学院“电学小组”也随之成为整个帝国最炙手可热的明星部门!
每日前来科学院门口排队申请安装“私人电灯”的富商与勋贵简首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其火爆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当年“永久牌”自行车刚刚面世时的抢购狂潮!
然而凡事有光便有影。当整个大唐都沉浸在这场由“科技”带来的巨大喜悦与变革狂欢之中时,也有一些人正在为这场剧烈社会变革催生出的全新“烦恼”深深皱起了秀美的眉头。
……
“——哎……”
并肩王府雅致而充满书香气息的“公共关系部”办公室内,一向以端庄、温婉与从容著称的大唐嫡长公主李丽质此刻正有些苦恼地用一只手撑着光洁如玉的下巴,发出一声充满无奈的轻轻叹息。
在她面前那张由名贵“金丝楠木”打造的巨大办公桌上堆满了一摞摞小山般的公文与卷宗,每一份卷宗上都用极其详尽的笔触记录着一桩桩令人触目惊心的“悲剧”:
——【贞观二十年,秋,九月初三。长安,城西,‘福瑞祥’纺织厂,三十七号蒸汽纺纱机因工人‘王二麻子’操作不当发生重大安全事故。王二麻子右臂被高速运转的‘传动轴’当场绞断,血流如注,虽经科学院附属医院全力抢救保住性命,但己终身残疾,彻底丧失劳动能力。其家中尚有一位常年卧病在床的老母亲与两个嗷嗷待哺的年幼孩童,一家人的生计从此断绝……】
——【九月初五,长安,城南,‘大唐皇家’水泥厂。负责搬运的力工‘赵铁牛’因连续工作超过十二个时辰体力不支,从五米高的脚手架上失足坠落。虽有‘安全帽’保护头部未曾受到致命创伤,但脊椎遭受不可逆严重损伤,导致下半身永久性瘫痪……】
——【九月初七,朱雀大街,‘有间’车马行。车夫‘孙老三’因所驾马车受忽然亮起的‘电灯’惊吓当街失控,撞伤三名无辜路人。车马行老板为逃避巨额赔偿连夜卷款跑路。孙老三走投无路之下,于次日在自家破败茅草屋中悬梁自尽……】
……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淋淋的悲剧,每一个冰冷的名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与一个彻底破碎的可怜家庭。
李丽质那双一向清澈如水的美丽眸子里此刻写满深深的不忍与沉重的哀伤。
她知道这便是“变革”必须付出的“代价”,任何新生的强大事物在取代旧有腐朽秩序时,都不可避免会碾碎一些来不及躲闪的可怜“蝼蚁”。这是历史冰冷而残酷的前进车轮无法避免的必然规律。
道理她都懂,她曾在顾长安的“帝王学”课堂上学到的关于“社会发展”的宏大理论也不断告诉她,要学会用更“理性”与“宏观”的视角看待这些所谓的“阵痛”。
但是……当这些所谓的“阵痛”真的以如此具体、鲜活而残酷的方式变成一桩桩摆在她面前的血淋淋卷宗时,她那颗身为“女子”与生俱来的充满“感性”与“慈悲”的柔软心,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感到一阵阵如同针扎般的剧烈刺痛!
“——殿下。”
就在此时,一个清冷而充满智慧气息的声音从门外缓缓传来。李丽质抬起头,便看到一身素雅白色宫装、气质如同空谷幽兰般的李灵殊正端着一碗冒着袅袅热气的清香“莲子羹”缓步走进来。
“——还在为这些事情烦心吗?”
李灵殊将精致的甜品轻轻放在李丽质面前,那双如同秋水般明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了然的浅浅笑意。
“——灵殊姐姐……”
李丽质看着她那张仿佛永远云淡风轻、智珠在握的绝美容颜,不由得再次叹息:“——我知道这些都是社会发展必须经历的,长安也早就跟我说过工业化浪潮必将冲垮无数旧的堤坝。但是……一想到那些因为这场变革而家破人亡的可怜百姓,我这心里就堵得慌……我总觉得我们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而不是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所谓的‘时代车轮’无情碾碎。”
“——嗯。”
李灵殊闻言极其认同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的光芒:“——你能这么想,就证明没有白费长安对你的一番苦心教导。一个合格的统治者不仅要拥有推动时代前进的宏大‘魄力’,更要拥有为那些被时代抛弃的‘弱者’进行兜底的那份最宝贵的‘慈悲’。”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己准备好的详细“计划书”:“——其实关于这个问题,长安在离开之前早就预料到了,并且为我们指明了解决方向。只是当时时机还不够成熟,而现在……”
她将计划书轻轻推到李丽质面前:“——现在时机刚刚好。”
李丽质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接过计划书,当看清楚封皮上用一行极其漂亮的瘦金体书写的充满力量与温暖的几个大字时,她那双美丽的杏核眼瞬间亮了起来!
只见封皮之上赫然写着——《关于成立“大唐皇家慈善与社会保障基金会”的初步构想与可行性分析报告》!
而在报告的最末尾之处,还有一行用顾长安独有的充满潇洒与不羁的笔迹写下的充满期许与鼓励的小字:
“——丽质亲启:”
“——一个伟大的文明,其衡量标准从来都不是看它能飞得有多高。”
“——而是看它在飞翔的时候,是否愿意低下头去看一看那些还在地面之上艰难爬行的弱小同胞。”
“——这份为弱者撑起一片天的沉甸甸责任。”
“——我相信普天之下,也唯有心怀至善的你才有资格、也有能力去将它扛起。”
“——去做吧。”
“——去成为那黑暗之中最温暖的一束光。”
“——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