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过去五个月,到九月底时,齐月终于死心了。
她忙碌了五个月,心里也暗骂了五个月,直至死心的那刻,连骂也懒得再骂了。
颓废躺平了两三日后,齐月决定采用最后一种鄙陋之法,将道魂甲改制成一件面具法宝。她将道魂甲平铺在桌面上,如修补攻击法器那般,用法宝材料一点点的将裂缝修补好,再以命火焠炼、强化。
十数日后,齐月取出材料调汁,在道魂甲面具上描画出一副清秀的五官,又对着镜子小心翼翼的覆盖在脸上。
一个眸子极美的清秀女子出现在镜中,她笑,它也笑,她瞪眼,它也瞪眼,看起来似乎也颇为生动。
只可惜,还不足百息的功夫,那清秀女子就变回了清幽脱俗的绝色美人,半个多时辰后,齐月听到脸上传来一声轻微的丝帛撕裂之声,新炼成的面具法宝……又开裂了!
“奶奶的!还不如直接炼制一个面具呢!浪费我的法宝材料!”
齐月气得一拳捶在山洞壁体上,又荡起一阵“嗡嗡”震动声。
她气的肝疼、肠也疼,却实在无计可施!
她现在的修行境界实在是太低太低,除非有无情道种的相助,否则根本修复不了这件上古秘宝!
齐月生了一会儿闷气,还是强行静下了心来。她催动命火将面具上的法宝材料小心祛除,恢复成丝帛状的【道种魂甲】收入了体内,打算以温养之法慢慢地修复这件秘宝。
随后,齐月又取出一堆材料,重新炼制具有防护效用的面具法器。
数日后,金蝶面具炼成。
看着镜中那个扣戴蝶面具的脸,齐月略松了一口气。此面具恰好可挡住她的大部分的面容,一对上翅中挖出了叶形空洞,可容双目,而蝶躯隆起,亦合贴她的琼鼻。
齐月进入锁灵阵吐纳了半月,而后取出骨铃铛,又以丝缕命火搭配法宝材料焠炼、升阶,末了再封入一滴魂血和魂宝。
“白清,你再等等我。”
齐月轻抚过铃铛上的【白清】二字,将骨铃铛也收入体内温养。
她静修几日,传音给了白溪,请他上山一趟。
半个时辰后,白溪如约而来。他见瀑布外的银雾已经消散,穿过瀑布进了山洞。
那道白色倩影正背对山洞口捡拾地上的阵牌。
白溪抿唇一笑,过去捡起几枚递给了她:
“姐姐,你一闭关就是十七个月,终于舍得见我了!”
“你在武修山闭关了么?可有所得?”齐月柔声道。
白溪正要开口,眼眸忽而一凝,蹙眉盯着她脸上的金蝶面具细瞧。
齐月借着捡东西的动作侧过脸去,轻咳了一声,主动道:
“那个小师弟,你还记得我无情道心崩裂的后遗症么?”
“嗯。”白溪点头。
“我的无情道心彻底崩了,所以容貌也崩了咳,我现在肖似父族。”
这谎话编得太过粗糙,让齐月不禁老脸一红。
“我能瞧瞧么?”
白溪伸手就要摘金蝶面具,却被齐月一个仰头避开。
“我、我觉得我还能再补救一下,容貌之变日后再说!”
“姐姐放心,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接受。”
白溪已然百爪挠心,猛然一拽,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另一手直奔面具。
“接受个屁,滚开!”
齐月死死盖住了自己的面具。
“早看也是看,晚看也是看,你总不能日日戴着面具不见我吧!”
白溪紧抠住她的手,将她的五指掰开,脱了金蝶面具。
话音刚落,白溪便蓦然呆立在原地,连何时被她抢回了面具重新戴上也不知道。
齐月没理会他,将地上的符牌捡拾好,又煮了壶茶默默饮着。
半晌,白溪回过神来,蹙眉道:
“武修山不能再开放了,咱们驱客吧!”
“为何?”齐月替他斟了一盏茶。
白溪吞了茶,细眉蹙得越深了两分:
“那萧明明已经问过我八百回,说想要私下见一见你,我都给拒了。但他是天元宗萧家人,要是他非要见你也有的是办法。把他留在静虚宗实在是太危险了,但专门驱赶他一人似乎又显得太过突兀,反倒会引起他的怀疑”
眼见白溪越说越没谱,齐月不得不出声打断他:“小师弟!”
“嗯?”
“我今日唤你来是想告诉你,明年三月我就要去寻你哥的下落了。”齐月道。
白溪一愣,愕然道:“你要亲自去找白清?”
齐月颔首:“对,我要亲自去找。”
白溪忍不住恼声道:
“连天元宗长老都找不到的白清,你去又有何用?”
他实是没料到齐月重铸道心后的第一件事竟是要亲自去找白清!
且不说极北州距离南州足有百万里,也不说连元婴真君也不敢在断魂岭中久留,就算真找到了白清的残破尸身,她又能怎样?难不成再痛苦、疯魔一次,让重铸的道心再崩裂一次?
齐月斩钉截铁道:
“你愿意随同也罢,俗务缠身去不了也罢,都不会阻拦我的脚步和决心!你哥说过,他的命与心是我的,就算他死了,他的魂与骨也属于我。我不管他活着也好,死了也罢,我生要人,死要尸!”
【生要人,死要尸疯了!】
白溪怔怔看了她半晌,猛一起身,转身便走。
但齐月并未出言安抚或挽留。
目送他离开后,她垂眸饮了一会儿茶,又取下传音器牌吩咐灵东道:
“请江长老带上万域舟,前来月院见我。”
她拾掇好各类材料物什,挂上一个灰面具,闪身回了月院。
“主人。”
临西早早就候在了院门口,躬身施了一礼后,又眼巴巴的看着齐月。自步入金丹后,齐月便越发倚重灵东,让她心中颇有些失意和不安。
“来。”齐月向她一招手。
“是!”
临西一喜,忙进院煮茶摆置果碟,笑道,“主人,我打听了许多天道宗的大好事,想禀告给您听。”
齐月取下灰面具,捏起茶盏饮了一口,勾唇道:“你说吧。”
“好嘞主人!”
临西应了一声,便绘声绘色的先将“齐幼樱故意阻止圣祖入圣殿归位,被圣祖一指赐死魔胎”的事说了,又道:
“那齐幼樱也真是怪了!
圣祖极其厌恶她,当日要不是天道宗老祖出言保下她一命,她小命早就没了。
可她倒好,转日又一步一磕头的往圣山上跑,哭着闹着乞求圣祖饶命,还嚷嚷自己是圣祖最忠心的家犬,恳求圣祖准她留在圣山侍奉!”
齐月冷笑一声。
齐幼樱不过是寿命将近,圣女身份被罢黜,腹中新孕育的‘夺舍容器’也没了,故才铤而走险,用前世的老办法对付‘齐凌月’,博求最后一线生机罢了!
毕竟,齐幼樱能成为史上最长寿的元婴老怪,只因吞服过一枚伪仙阶延寿丹,而那仙丹便是出自齐凌月之手!原本那丹药是齐凌月为珍视之人精心准备,却被太上长老齐烟偷偷赐给了齐幼樱!终酿成齐凌月心头一道至深的遗憾!
思及往事,齐月垂下眸子,淡淡道:“圣祖,许了么?”
“主人,这才是最好玩的地方呢!”
临西一拍掌,手舞足蹈道,
“据说天道宗老祖私底下赐了齐幼樱一粒天阶宝丹,这才让齐幼樱伤势迅速恢复,得以保全元婴实力。可那齐幼樱仗着老祖的宠爱,偏要去招惹圣祖,圣祖见她一身狼狈不堪,当场发作了恻隐之心,竟然也许了齐幼樱的非分之求!”
齐月:“”
“齐幼樱短短三个月间便重新博得了圣祖欢心,据说圣祖出入圣山都准她贴身侍奉。天道宗的不少长老、弟子见风头转变,又重新去巴结齐幼樱,让齐幼樱好不得意。
不仅如此,圣祖还公开宣布要赏赐齐幼樱无上机缘,助她一日跃升化神境,此消息一出,整个中央大陆都惊动了!
两个月前,圣祖特意召集了宗门长老和核心弟子上圣山去观瞻神明之术,据说还有其他九大宗门的掌权人物也前去参与观摩齐幼樱的晋升盛典。
齐幼樱一时得意忘形,放言将永生永世效忠于圣祖!圣祖哈哈大笑,就那么一指点去,果然赐去了一道无上神力,于是哈哈哈……”
说到这里,临西便有些憋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
齐月瞥了她一眼,催促道:“于是怎么了?”
“于是,于是齐幼樱就迎来了晋升元婴后期的雷劫!
那天雷大劫据说有两个腰那么粗,一降临圣山便吓跑了近半的元婴长老!齐幼樱更是吓得屁股尿流,那雷龙还没劈下来她就主动舍弃了肉身齐幼樱满山乱窜,最后强行夺舍了一个瑟瑟发抖的金丹弟子!”
临西又是猛一击掌,放声大笑道,
“而齐幼樱的肉身,当场就被天雷劈了个灰飞!圣祖嗤笑道:‘贱狗奴,白赠你一场大机缘都接不住,本尊要你这短寿废物又有何用?’
随后,圣祖又以‘宗门长老夺舍门下弟子违反宫规’为由剥夺了齐幼樱的赐名恩典,敕令齐幼樱还归本名——李盼弟!圣祖这一手有理有据,连天道宗老祖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临西说完大消息,扬眉吐气般的哈了口气。
齐月闻言讥笑道:
“那岂不是说,圣祖耗了半年时间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却只死了个无辜的金丹弟子,李盼弟还活的好好的?”
“咦?是哦。”
临西一愣,抓了抓头,绞尽脑汁想了想,眼眸又是一亮,“主人,我懂了!”
齐月瞥去一眼。
临西忙道:
“圣祖的本意绝非只是恶惩李盼弟这么简单,圣祖是要借机震慑中央大陆,重树圣山至高无上的威势!她仅是一指法力就能引来一道天雷大劫,足以让元婴真君直接晋升化神境老祖,这等恐怖实力,天下谁敢再非议圣山!”
齐月微微一笑,眸底浮出一缕冰寒的讥嘲:“或许吧。”
要是往元婴修士体内注入一道法力就能助其晋升境界,那天底下岂不是化神老祖满地爬?
那股庞大的法力不过是‘齐凌月’专程喂给无暇道骨上残存的道种之力,好助其挣裂老东西们暗布在齐幼樱体内的天阶封印,进而引动天雷厄劫,让其体验一回道劫的乐趣罢了!
【好好享用我的东西吧,猫抓暗鼠的游戏才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