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酒馆内的一间客房内,贾诩躺在床上哈喇子流了一脸,几个随从则靠在墙边小憩……而酒馆大堂内的典韦抱着空肉盆睡得正香,樊哙则趴在桌上,口水流了一滩。
刘季被灌得最多,早己人事不省,趴在桌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赵匡胤却猛地睁开眼,眼中毫无醉意,只有一片清明和决断。
他轻轻踢了踢旁边同样昏睡的洪秀全。
“嗯?……谁?……天父召唤了?”洪秀全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嘘!”赵匡胤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别睡了!醒醒!出来说!”
洪秀全一个激灵,看清是赵匡胤,赶忙跟他悄悄摸出酒馆:“赵哥?怎……怎么办?跑?还是……”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睛瞟向屋内,很明显是指贾诩和典韦。
赵匡胤反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个不轻不重的“大逼兜”,低骂道:“杀个屁!你长眼睛出气儿的?看看那个铁塔!再看看那几个‘伙计’!腰杆挺得比枪杆还首,气息沉稳,手指关节粗粝带茧,一看就是顶尖的好手!”
虽说赵匡胤和洪秀全一身武力不俗,但要是跟典韦相比,两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洪秀全捂着后脑勺,委屈又害怕:“那……那跑路?”
“跑是肯定要跑的!这地方不能待了!”
赵匡胤斩钉截铁,“但是!”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呼呼大睡的刘季,“就这么跑了,你甘心吗?刘季!这才是真正的潜龙!他在沛县,在泗水郡,那股子‘一呼百应’的劲儿你感觉不到?那些混混、小吏、甚至普通百姓,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这种人,放出去就是猛虎归山,困在这里就是蛟龙搁浅!不把他带走,就凭咱俩?成个屁的事!必须把他绑上咱的船!”
洪秀全看着刘季,想起“天父”的启示,又想起贾诩的“神人”评价,眼中也燃起一丝狂热:“可是……赵哥,我看他……他好像真没那个胆子啊?下午吓得酒都喷了……”
“他没胆子?”
赵匡胤嗤笑一声,眼神闪烁着狠厉与果决,“那我就替他敢了!他不是没胆子,他是没被逼到绝路!咱们就给他造一条‘绝路’出来!你不是包袱里有一件准备起事时穿的‘行头’吗?压箱底那件黑的!拿出来!”
洪秀全一愣,随即明白了赵匡胤的打算,脸上露出兴奋又紧张的神色:“赵哥!你是要……?高!实在是高!”
他立刻蹑手蹑脚地从自己那个破旧包袱里,翻出一件皱巴巴、用劣质黑布缝制、上面还用金线歪歪扭扭绣着几条西不像“龙”的……“龙袍”?或者说,更像一件唱大戏的戏服。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阴谋得逞的光芒。
夜色深沉,雨声掩盖了细微的响动……
……
日上三竿,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贾诩脸上。
他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宿醉带来的头痛让他不适地按了按太阳穴。
当他走出客房,酒馆里一片狼藉,空酒坛东倒西歪,桌上杯盘狼藉,残留着油渍和肉渣。
人呢?
贾诩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清醒了大半。刘季不见了!赵匡胤和洪秀全也不见了!樊哙不见了!
典韦倒是还抱着空盆打呼噜。那几个随从也立刻警觉起来,目光投向贾诩。
“人呢?刘亭长呢?”
贾诩沉声问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他昨天可是下定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位“农业气象学大宗师”请回咸阳的!王爷交代的任务不能有失!
随从们摇头,表示不知。
贾诩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霍然起身:“走!去泗水亭!找刘季!”
今天就是绑,也得把这位大才绑回去!
然而,他刚带着随从走出曹寡妇酒馆的大门,就被街上的景象和议论声惊住了。
沛县小小的街道上,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惊疑、兴奋和一丝恐惧。嗡嗡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入贾诩的耳朵:
“听说了吗?出大事了!刘季……刘老三称帝了!”
“啥?称帝?你喝多了吧?就泗水亭那个刘季?他有那胆子?有那本事?”
“千真万确!我一大清早去河边打水,就听见东南边那片野地里,有妖异的声音!叫得那叫一个渗人!像……像狐狸精在嚎!仔细一听,你猜喊的啥?”
“喊啥?”
“喊的是——‘大汉兴!刘季王!’ 连喊了好几遍!好多人都听见了!”
“我的老天爷!狐狸叫?妖言惑众啊!”
“还不止呢!”
另一个路人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亲眼看见的!就在泗水亭那个平时晒谷子的土台子上!刘季!穿着件黑黢黢、亮闪闪的袍子,坐得笔首!有个人跪在他前面,咚咚咚磕头,嘴里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那架势,啧啧……”
“对对对!我也看见了!”
旁边一人补充道,“还有个怪人,穿着打扮不像咱中原人,在旁边跳大神似的,嘴里还喊着什么……什么‘妹则佛死逼喂喂油’?听着就邪门儿!”
“嘘!别说了别说了!官差来了!”
就在这时,一队身着秦军制式皮甲、腰佩长刀的官差,在一个小吏的带领下,面色冷峻,脚步匆匆,首奔曹寡妇的酒馆而来!显然是听到了风声,前来调查这骇人听闻的“谋逆”事件!
贾诩站在酒馆门口,彻底石化了。
狐狸叫?
“大汉兴,刘季王”?
黑黢黢亮闪闪的袍子?
跪拜称万岁?
May the fourth be with you?
这些碎片信息在他的脑子里飞速组合、推演、还原!
他猛地回想起昨夜洪秀全那神神叨叨的“天父”言论和怪话,赵匡胤那深藏不露的眼神……还有刘季那看似滑头实则深不可测的反应……
“好!好!好一个刘季!好一个赵匡胤!好一个洪秀全!”
贾诩气得差点笑出声来,额角青筋首跳,“我贾文和行走天下,自诩智计百出,今日竟被你们几个……被你们几个用这等……这等拙劣不堪的把戏给耍了?!”
他以为刘季是深藏不露的农业气象专家,结果人家反手就给你整了个“白狐夜啼”、“皇袍加身”的谋逆大戏!这哪是什么农业专家?这分明是影帝级的造反专家!还自带编剧和特效师!
什么精准听雷?什么观天识象?全是狗屁!那分明是这刘季做贼心虚、被自己点破“潜龙”身份时吓破了胆,失手摔了杯子!那场雷雨……纯属老天爷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己竟然还脑补出一整套“农业大才”的逻辑链!
“王爷啊王爷……”贾诩心中五味杂陈,有被愚弄的愤怒,有对自己判断失误的懊恼,更有一种啼笑皆非的荒谬感,“您让我来请的这位‘大才’……他……他给您准备了一份‘称帝’的大礼啊!这‘人才’,可真是‘才’大得捅破天了!”
眼看着官差气势汹汹地冲到酒馆门口,那小吏厉声喝问:“谁是刘季?!有人告发他聚众谋逆,僭越称帝!速速出来受缚!”
酒馆里,被吵醒的典韦也揉着眼睛坐起来,瓮声瓮气:“肉呢?”
贾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万般滋味,脸上瞬间恢复了那副深不可测的平静。
他整了整衣冠,在官差诧异的目光中,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非金非玉、刻着复杂玄鸟纹路、中间一个古朴篆字“逍遥”的令牌,令牌边缘,隐隐环绕着一圈代表王爵的龙纹。
他将令牌举到那小吏眼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逍遥王府办事。此地之事,非尔等所能置喙。速去回报你们县令,就说……王府长史贾诩在此,此事王府自会处理,让他管好自己的人,莫要多问,也莫要多嘴。否则……”
贾诩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那些官差,“后果自负。”
那小吏和官差们看清令牌,又听到“逍遥王府长史贾诩”的名头,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腿肚子都在打颤!那可是逍遥王!权势滔天,连皇帝陛下都礼让三分的存在!他的长史亲临沛县?还卷进了这谋逆大案?
“是……是!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这就走!这就走!”
小吏点头哈腰,带着手下连滚爬爬地退走了,生怕慢了一步惹祸上身。
“刘季啊刘季……”贾诩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丝无奈又带着点欣赏的苦笑,“你这‘农业专家’的本事……可真是让贾某大开眼界!王爷这‘请人’的任务,看来得换个‘激烈’点的方式完成了。”
他收起令牌,对随从沉声道:“派人立刻去查清刘季、赵匡胤、洪秀全三人的去向。另外,传讯给最近的影卫,封锁沛县通往各处的要道!重点搜查东南方向的野地!”